所以便是為阿兄死了,為這個家死了,又如何?
苻融不後悔。
梁平老顯然很清楚苻融的性子,見苻融沉默,便知道苻融不會再犯對了,便悠悠然和苻融一起注視著遠處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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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也放下了水囊,目視前方。
苻方的營寨同樣沉睡在黑暗之中。
夏日的夜裡,算不得非常悶熱,就是草叢中蚊蟲比較多,但是杜英並不著急動手,或者說他現在還沒有直接殺入苻方營寨的底氣。
黑暗之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杜英不由得呼了一口氣,只見陸唐帶著一名中年人貓著腰跑過來。
“少主,這位就是負責前來聯絡的王師將領。”
那中年人順勢趴在杜英旁邊的草地上,壓低聲音說道:“戴逯,草字平道,見過督護,不能全禮,還請督護見諒。”
杜英微笑著說道:“久仰戴叔大名,戴叔客氣了。”
戴逯雖然透過謝奕的描述,對於這個年輕人的生平為人也已經很清楚,但是道聽途說當然比不得親眼所見。
見杜英如此和善親切,戴逯也輕輕呼了一口氣,至少對方是一個好相與的。
接著,戴逯沒來由的想到了還留在關中盟的謝道韞,再看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突然有一種想要詢問一下謝奕到底有幾個意思?
難不成真有那方面的打算?
箇中牽扯太大,謝奕也真是膽大包天······
哦不對,若是他真的膽大包天的話,恐怕早就已經把這杜盟主抓走喊岳父了,至少現在大家還沒有揭破這件事,不是麼?
戴逯的弟弟戴逵和謝安友善,又和王家關係很好,都是江左隱士名流,因此從個人情感上,戴逯當然傾向於支援謝安的決定。
但這畢竟是人家謝家的私事,自己作為好兄弟,可以勸兩句,卻不能替人家做決定。
即使是謝安,也只是說提出想法,謝家的家主終歸不是他。
夜色太深,戴逯也看不太清杜英的相貌,不過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溫潤公子,能夠引起謝奕的興趣,甚至都有悔婚的想法?
不過······以謝奕的脾性,或許對方是個五大三粗的殺胚可能更對胃口吧?
杜英哪裡知道戴逯的心思早就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低聲說道:“多謝戴叔施以援手,敢問王師此時在何處?”
“‘施以援手’這句話應該是王師對關中盟說才對,若無關中盟,王師此時在關中恐怕也是舉步維艱啊。”戴逯回過神來,趕忙客氣了兩句,“司馬已經率軍抵達灞水岸邊,只等著這邊火起,便強渡灞水,為此大將軍專門抽調了軍中騎兵和牛車支援。”
杜英點頭,現在正逢夏季,河面寬闊。
只能慶幸頭頂上的這場雨還沒有下,不然的話恐怕就不只是河面寬闊了,湍急的水流根本沒有辦法直接泅渡。
這也就是他們現在劃定的戰場位於灞水上游的緣故,想要在灞水中下游渡河,還得依靠於橋樑。
苻生等人扼守的險要之處,就是在華夏文學史上佔據重要地位的灞橋。
身後不斷傳來輕微的聲響,這是關中盟計程車卒在逐漸向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