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也已經在之前和杜英推算過很多種可能,但是畢竟他們對於氐人的防禦佈置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因為根本沒有預料到氐人甚至在短短的時間內還大費土木,修建了一個橫亙子午谷谷口的壁壘,所以王猛和杜英之前也曾經想過這場戰鬥會進行的不順利,卻沒有想過會陷入到僵持的地步。
畢竟只要晉軍能夠殺入營寨,雙方短兵相接,那就是傷亡多少的問題,和攻堅之類的沒有關係。
不然杜英說什麼也得把之前進攻林氏塢堡用到的那些撞木給抬上,沒有必要現在再等著後方費盡力氣送上來。
因此王猛可以肯定,杜英並沒有預料到,此時自己必須要設法埋伏甚至是硬生生的拖住苻雄。
而王猛更不能確定的是,師弟哪裡來的信心?
杜英緩緩說道:“現在我們就相當於獨領一路偏師,這不是之前大家想要的麼,怎麼一個個的都不高興?”
周隆、林叢等人面面相覷。
我們所想的獨領一路偏師,是跟在晉軍後面搶肉吃,而不是現在這樣去啃骨頭啊。
而且你說我們不高興······你自己臉上那笑容,看著也挺生硬的好不?
林叢和蔣好都看向周隆,周隆年齡最大、資歷最老,這個時候自然也更能代表他們三家發言。
“咳咳。”周隆咳嗽兩聲,這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此時也難免有些害怕,“盟主,我們如何抵擋的住苻雄?這和送死應該也沒有什麼區別吧,又如何高興的起來?”
這話說出來,就有點兒責怪杜英的意思了,若是換做平時,就算周隆是比謝奕更直腸子的人,也不會這麼說。
由此可見他此時心中亦是充滿了擔憂,所以急需宣洩出來,讓杜英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過說完之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樣說有些過分了,周隆趕忙又對著杜英一拱手,表示請盟主不要怪罪,並無冒犯之意。
面對周隆的抱怨,杜英並沒有動怒,平靜的說道:
“我們所要做的,並不是擊敗苻雄。”
“盟主此話怎講?”林叢亦是忍不住問道。
現在的林氏亦是在之前的塢堡內鬥中大傷元氣,說實話,林叢並不是很傾向於被捲入到戰爭之中,更不傾向於被捲入一場註定會很慘烈的戰鬥中。
“苻雄從長安抵達子午谷,騎兵晝夜兼程,只需要一天。而謝將軍想要攻下這個壁壘,恐怕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我們所做的,只是爭取到這個時間罷了。”杜英徑直說道,“拖延時間的辦法有很多種,而直接和敵人決一死戰,恰巧是最不應該選擇的方法。”
這話說出來之後,周隆等人面面相覷。
而王猛似乎明白了什麼,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旁邊的任群皺了皺眉,又撓了撓頭。
他很想說,其實我並不懂,但是看王猛已經“智珠在握”,他又不好意思在這種情況下開口請教。
瞥了一眼跟上來的任渠,自家遠房兄弟亦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任群方才舒心。
杜英將眾人請入營寨中所留不多的一處營帳中,陸唐已經派人掛好了輿圖。
杜英伸手指著輿圖說道:
“從長安到子午谷,途中會從我關中盟各處塢堡的側翼透過,這其中的土塬、溝壑、河流,諸位想來也應該瞭如指掌。我們沒有辦法管得到長安城下,但是從北側的林氏塢堡以西,到此地,這一段路,我們可以大做文章。”
“還請盟主賜教!”周隆當即來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