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己多年積攢下來的心血,一戰付之東流,所以從一開始,自己實際上就已經失去了理智?
韋逵不知道。
但是他清楚現在這無非亦是一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自己一直以為自己應該是黃雀,就算是再不濟,也應該算是螳螂,而作為秦國手中的一把刀,秦國應該算是那個黃雀,到時候便宜了秦國又何妨,反正韋氏也肯定會有機會進入到秦國朝堂之中,徹底擺脫現在作為一個世家塢堡、只能參與村民械鬥的局面。
結果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甚至都不是那隻螳螂,而是那隻蟬。
只是不知道杜英、林弊、秦國、桓溫,這關中紛紛入局的人物之中,到底誰又是螳螂,誰又是黃雀,而誰······
又會是新的蟬?
韋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帶著韋氏起高樓,又一手把這高樓推倒。
這感覺,不怎麼樣。
“這些韋氏子弟······”韋逵回頭,看向杜英。
臉上沒有了剛才的肅殺之氣,更多的是幾分滄桑。
杜英淡淡說道:“餘非屠戶,自然不會趕盡殺絕。韋氏若是能為我所用,甚至餘亦會一視同仁。”
韋逵對於這個回答顯然很滿意,不過想到了什麼,又澀聲說道:“在這紛亂之中,太過仁慈或許並不是好事。”
杜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這是在勸我要把韋氏趕盡殺絕麼?”
“假如你想要這麼做的話,我說什麼都沒有用;假如你不想這麼做的話,那我怎麼說都沒有用,不是麼?”韋逵的聲音出奇的平靜,平靜的旁邊的於談等人都想上去給他一拳。
拜託,拿出來點兒失敗者的樣子好不好,你這不痛不癢的神情,真的很容易讓人氣餒啊。
杜英卻是一笑。
假如什麼人隨便說一句話就能改變,那麼這就不是杜英了。
兩世為人,杜英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很清楚自己的底線在哪裡。
此時,他有些無奈的發現,楊盤也好,韋逵也罷,這些看透了整個局勢,甚至於對自己都看透了很多的人,竟然都是自己的對手。
懂我的,都是對手。
這還真讓人覺得滑稽。
不過又或許是因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所以他們還真的在這個時候看出來了點什麼。
杜英饒有興致的問道:“那為什麼還要提醒我呢?”
“因為這關中的風雲,未來說不定真的是由你來攪動。”韋逵竟然也露出了笑意。
剛才自己所困惑的那些什麼螳螂和蟬的問題,這個時候,他好像已經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杜英怔了一下:“承你吉言。”
“避免無謂的殺戮,或許也是一個破局之法。”韋逵搖頭嘆息,“這亂世之中的人們,渴望的終究只是活下去,你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就會願意為你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