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種的獸性、神性都是汙穢,人的人性才是維持本心的解藥,所以選擇心錨才是治根治本,可一旦心錨被殺……
問題又回到原點。
錨心是“錯誤”的,黃柏脂弊端諸多。
自己從前使用黃柏脂,後來乾脆就不用,完全是玄冥壓制了冉遺汙穢,而玄十一代替自己承受了玄冥汙穢。
現在他終於要自食苦果,來面對最初沒有面對的問題了。
厲九川灑然一笑,“我知道了,夫子,我會先錨心,再修煉。”
曜雲嘆道:“你能直面自己即將出現的弱點,也是一種強大的心境,守弱峙強,亦是人性的偉岸與光明。”
夫子好像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這並不重要,因為他見識過無可戰勝的存在,在擁有對抗那樣存在的力量前,自己都將不會有心錨的問題。
厲九川饒有興趣地接著道,“所以,上水渡的傳承者都是用心錨嗎?死一個強者,是不是就會死一大片弱者?”
“也並非全部,大概有六七成吧,但更多時候,那些身為錨的人還沒有死,錨心的傳承者就已經早早死去了。”
即使被冠以大夫子之名,解答這些問題時,曜雲也不禁有些疲憊。
這個孩子似乎有種讓人吐露內心的力量,他一邊要對抗這力量,一邊要斟酌詞句,卻還是忍不住說出一些為時太早的話。
噹——
馬鈴清脆的聲音響起,車身微微搖晃,代表路途已經結束,到曜日府了。
曜雲頓時大舒一口氣,“度殷,曜日府已經到了,我安排水院的蘭素在門口接應你,你現在下車就能看見他,老夫我還需去府主那邊一趟,就不帶你入院了。”
“好,夫子,那我的世童……”
“半個時辰後還你,趁這會府裡還沒人認識你,趕快去逛逛吧!”
“……”
這老頭,水院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厲九川跳下馬車,眼前的大府是巖牆高砌,石縫裡都是銅泥鐵漿,入口處也沒有門,十八道盤虯金柱立著,上面空空如也。
似乎曾有一片琉璃鐵瓦的屋頂被掀飛了。
“哦,來人了。”
金柱背後閃出一個黃袍少年來,他胸口繡著模樣兇惡的獸頭,衣襬如鏡般鋥亮,泛著鐵一樣的光澤。
一對短粗的眉毛顯露幾分好鬥之氣,虎目獅鼻更是精氣十足。
“小子,報上名來,哪個院的?”獅子鼻雙手抱胸,大大咧咧。
厲九川的眼神錯開他,落在一側不起眼的牆角,身穿玄袍的陰鬱青年倚靠在巖牆邊,他右胸口繡著一個素字,想來就是曜雲嘴裡的蘭素吧?
但是,水院的人不出來迎接新學子,反而躲在角落,面前這個顯然散發著一股金德之氣的少年,倒是叫囂得很。
“喂!問你話呢!”
獅子鼻眼底隱約亮起一層金芒,銳利的氣息刺激得厲九川心口發癢,好似有什麼不再受到束縛,將要破土而出。
“度殷,合窳。”
厲九川提氣側身,後腳撤開半步,拉起武架。
他眼裡飽含興奮的殺意,“你們曜日府,是不是可以隨便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