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法則雷劫劈落的瞬間,厲九川靈覺之中,幾乎是從黑夜被照亮成白晝!
惶恐像野草一樣瘋長,不安如毒蝕入骨髓,毀滅的氣息鋪天蓋地,將他淹沒。
所有的感知被摧毀得乾乾淨淨,厲九川就像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舟,烈火炙烤的螞蟻,大海里溺水的幼犬,致命的危險無處不在,法則的意志冷酷決絕!
體兵之上,死。
厲九川竭力將自己縮成一團,他此時的氣息比任何一個傳承者都要弱,但依舊被雷劫鎖定。
就在暴風雨撕開小船,火焰吞噬螻蟻,海水將幼犬吞入海底之際。
一隻手,突然將幼犬托起,高高地舉向天空,那裡有新鮮的空氣。
嘶……每一枚鱗片都肆意地張開,同源的水德氣息像飢渴時最營養的食物。
厲九川遵從本能,瘋狂地吞噬,卻忽略其中蘊含的一縷縷生機,理應屬於另一個人。
也許是同一個。
酷烈的雷劫之下,黑袍大氅的男人將玄冥結成的種子託在掌心。
天空之上是淒厲的雷鳴電閃,衣袖之下是寂靜的庇佑之所。
他低垂眉目,一手托住種子,一手高抬,繁縟寬大的黑袖垂落,將萬頃雷霆都遮擋在一袖之外。
雷鳴動搖他的神基,電光損去他的修為,每一道雷劫落下,黑色身影都在潰散,玄霧升騰。
除了這玉城的神靈,還有誰能阻擋源自山海的天劫?
黑煙繚繞之下,一個嬰兒的雛形已經破殼而出,汲取了海量的同根靈源,厲九川也獲得了足夠的生機。
“看啊……看啊,這世上除了我自己,誰還能幫你?”
“若不是無法離開,你定然是我的食糧。”
“可惜可惜,我們都只有一次機會……”
喋喋不休的“滅世神”攬著懷裡的嬰孩,嘴角勾起不羈的壞笑,“我的好兒子,你生自滅世,可不要忘記你爹爹的遺願。”
“毀滅世界麼?”嬰孩睜開眼睛,滿是無情。
“差不多吧,你的理解太過膚淺,你爹爹有幾句忠告,不知你是聽還是不聽?”黑袍已經稀薄得像灰袍,男人嘴裡的語氣依舊輕佻。
“這是第幾道了?”厲九川不答反問。
“第七道。”
“說吧。”
轟隆!
第八道雷霆如電柱落下,“滅世神”的身影一陣扭曲,開始變得像張紙畫。
“一,除了我自己,我不會用命去救任何一個人。”
噼啪!第九道雷霆化為九條雷蛇,撲殺而至,卻都與男人周身玄光抵消。
“二,縱使真正身處死境,也絕不可放棄!”
“三……”
他話還沒有說完,小小的嬰孩只看見一道白光忽然擦過,面前的黑袍男人忽然不見了蹤影。
空中只餘一張破破爛爛的發黃卷軸飄蕩墜下,畫卷上的人已經被火光吞噬殆盡,只剩下一角繁縟黑袖,很快也被小簇電花抹去了。
厲九川飄在空中,被溫暖的水德靈源包裹成球,緩緩落下。
濃厚的陰雲散去,雷光消逝,大地一片焦黑,雄偉銅城唯有斷壁殘垣。
一小節尚未摧毀的銅片迴盪著殘音,“……永遠記得……你才是,顧肇君。”
良久,聲音歸於寂靜。
嬰孩在玄光中飄搖落地,玄光破裂。
伴隨著哇地一聲稚嫩的啼哭,天空落下纖細的雨絲,溼潤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