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是離我師兄最近的地方。
平常每天的這個時候,我都會坐在這裡,看著遠處的雪山。
看到那座山脈了嗎,那是格顏山,冰原上最宏偉的山脈,我們遼國最堅固的屏障。
我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了,我師兄他的背影。
我師兄原本叫什麼我已經忘記了,只記得他和我一樣,被賜姓常。
他叫常德。
算起來,他入門應該比我還晚,我們之間,差了一個字輩。”
“那你為什麼叫他師兄?”劉罡純問道。
“我鐵牛門不以字輩論高低,所謂道門不論年長,達者為師。”
常和默默的解釋,接著說:“他追隨我師父時,我已經和我師父學了有十年之久,師父說我天賦非常好,是他所有的門徒裡最快掌握鐵牛法的。
我也曾引以為豪,直到他來了。
我親眼目睹他只用了三年便融會貫通了我五年才勉強掌握的鐵牛法,接著,就開始追尋,屬於自己的道。
他只用了五年,就追尋到了自己的道路,也辭別了師父獨自出去闖蕩,而我,卡在尋道的門檻上已經有十年之久。
他們給你金犀比了罷。
那原來其實是一個金腰牌,聖上賜的,後來我嫌掛腰上費事,就把他重新雕成了犀比,別在腰間。
尋道之下第一人,哼,對我而言這根本不是什麼榮耀,是赤裸裸的諷刺。
我一直以為,道就是把事情做好,我拼了命的學鐵牛,鍊鐵牛,不斷的磨合,鐵牛簡直就是我的第二具身體。
可慢慢的,我發現,我錯了,我參悟的再透,那也只是別人的道,道,是要靠自己尋出來的。
而我又迷茫了,離了鐵牛,我就根本不知道我該最求什麼,我的目標是什麼。
師兄他的道,根基於鐵牛,又超脫於鐵牛,更加接近寄架法的本質。
我只是墨守成規的寄身於鐵牛之中,而他託身的,是大千世界,滄海蜉蝣,於天地之中,釋懷煩惱,清淨六根,了斷生死。
而我卻怎麼也悟不到,對我而言,鐵牛就是鐵牛。
劉兄,你打碎我的鐵牛時,我反而有一些釋然,好像多年的枷鎖,終於開啟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從師兄入門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下,有時我甚至覺得,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應該有任何交集,陰差陽錯,鐵牛法卻把我們聯絡了起來,我一味的最求鐵牛的極致,就是為了證明,我不比他差。我的每一步都追著他的腳步走,我簡直就成了他的影子。
看,從泉安到北陵,不知道幾萬裡,我順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走來的。
現在想想真的好笑啊,我就是我,我不該變成誰或像誰。”
“你師兄的腳步?他也來了這裡?他在哪?”
劉罡純不由得產生了好奇,想見一見他口中的那個師兄。
常和指了指落日照耀著的格顏山。
“在那邊。
格顏山的對面,是界橋,連結著西大陸,師兄他,就在那裡鎮守。
劉兄啊,我天賦也僅限於此了,我看得出來,你並非尋常人,定是人中龍鳳,若以後,你有機會去對面,見到了我師兄,記得替我向他問好。”
“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我覺得,是時候該走了。”常和起身,斟滿一杯酒,對著遠方的雄山,拜了拜。
“師兄,師弟該走了,該去找尋自己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