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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後悔

一夜噩夢不斷,蘇慕音卻不是被噩夢給嚇醒的,而是被自己的肚子給餓醒的。

醒來時,渾身痠痛的像是被卡車碾過一樣,剛奮力的抬起手,就發現自己手腕上昨天磨破的傷口似乎被處理過,傷口已經結痂,還帶著一絲涼意和淡淡的藥香。

再抬起另一隻手,也是同樣的感覺,雙腳上火辣辣的疼痛也覆上了絲絲涼意。

吃力的用雙手撐起身來環顧四周,玻璃的屋頂消失了,兩側也拉上了窗簾,屋內沒有燈光但因為窗簾的關係並不暗,只是她餓的有些發暈,屋子裡顯然是有人來過,可惜她的喉嚨依舊疼的厲害,那種撕裂般的疼痛,提醒著她昨天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炎世陽推門而入時,就看見蘇慕音正呆坐在床邊,披散的長髮凌亂,遮去了她憔悴的面容,她就這麼安靜的坐著,彷彿聽不見有人推門進來屋內,一雙美眸空洞的望著前方,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

大步走進屋內,炎世陽將手裡的托盤放在茶几上,才轉身看向蘇慕音:“既然醒了,就先吃點東西。”

又是這種帶著命令的口吻。

蘇慕音抬頭,望著站在面前的人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扯起嘴角蒼白無力的笑了笑,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動作。

“你笑什麼?”見她莫名突然的對自己微笑,炎世陽卻擰起了眉,又見她任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話裡不由就多了幾分威脅:“蘇慕音,你要是不想活了可以告訴我,正好,我的實驗室就缺你這樣不怕死的小白鼠。”

實驗室?小白鼠?

蘇慕音心裡暗暗打了個寒顫,只是臉上表情依舊平靜,雙眼依然好不閃躲的與他對視,帶著幾分倔強,幾分怒氣。

炎世陽被她瞪得有些哭笑不得了,她也不說話,就這麼一動不動的抬頭緊盯著他看,看的他心疼,也看的他心軟:“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和我說話?”

俯身將兩人對視的距離拉近,炎世陽伸手想去整理她散亂的髮絲,蘇慕音這才向後靠了靠,側頭躲開他向自己耳邊神來的手。

她不能說話,發不出聲音,只能發出一聲悶悶的喘息,抬頭,繼續看向面前依舊面帶笑意的人。

炎世陽似乎是覺得她這樣也挺有趣,勾起唇角,眼中也染上了些許笑意:“怎麼,不想跟我說話,也不想讓我碰你?呵……”他低聲笑,用那種沉沉的嗓音笑起來,總是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現在想劃清界限,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

蘇慕音不能說話,只好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視線望向他身後茶几上的托盤,裡邊是自己平時愛吃的粥和幾樣小菜,抿唇,她又收回視線,重新看向了面前的人,嚥了咽口水,喉嚨也跟著一陣難忍的疼痛。

炎世陽卻在此時突然的轉身,錯過了她疼到瞬間扭曲的表情。

蘇慕音不由在他身後苦笑,眼看著那高大筆直的背影走到茶几前,端起托盤裡的粥又折回來,坐到了她身旁,臉上的表情從警惕變成了疑惑。

炎世陽一手端著粥碗,一手拿勺子在碗裡舀了一小口粥,眉頭緊鎖,像是在處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將那勺粥遞到蘇慕音嘴邊,語氣冷硬:“溫度剛好,趁熱吃吧。”

簡單一句話,像是又在命令她一定要吃下去,又透露出幾分無奈與妥協。

看著被送到嘴邊的勺子,蘇慕音只覺得胸口處又是一陣酸楚,閉眼,她張開嘴,果斷的一口吞將勺子裡的粥吞下,頓時喉嚨又是一陣劇痛,那難忍的疼痛讓她瞬間便忘了思考,只是再睜眼時,眼眶已是明顯的發紅。

看她這幅樣子,炎世陽收回拿著勺子的手,低頭看了看手裡還發燙的粥碗,才低聲笑道:“呵,我餵你吃的又不是毒藥,你哭什麼?”問完,他又舀了一勺粥,再次遞到她嘴邊,語氣難得的溫柔:“我知道你愛哭,不過總是要吃飽飯,才有力氣任性。”

這傢伙這是在安慰她?

蘇慕音乖乖吞掉勺子裡的粥,時不時的抬眼,偷偷瞄一眼對面的人那張依舊毫無波瀾的冷臉。

這傢伙竟然還好意思說她愛哭?她現在這個樣子還不是被他害的?居然還敢說她任性?還在那擺臉色?

果然,這男人平時在自己面前討好無賴的嘴臉,全部都只不過是他擅長的偽裝罷了,現在,他恐怕是徹底裝不下去了吧?

所以才說出了那種話,想要和她徹底的撕破臉,也許,他早已經受夠她了,恨不得她離他越遠越好,才編出了那樣一個爛藉口……

而炎世陽並不清楚她在想什麼,看她還算聽話的吃完他遞上的每一勺粥,微微皺起的眉才漸漸舒展開來。

蘇慕音強忍著喉嚨的劇痛將整碗粥喝完,才抬頭,對上炎世陽滿是探究的視線,張嘴無聲的說了句謝謝。

炎世陽的表情依舊平靜,可拿碗的手卻還是不自覺的緊了緊,雖然平日早已經習慣了她對自己的冷淡,可她蘇慕音,從來都把他對她的好當作理所當然,此刻她卻突然對他說謝謝,讓他覺得如此陌生,也不得不承認,她明顯是在刻意疏離的表情。

在那一瞬間,他第一次為自己做的決定感到後悔,曾經驕傲如他,面對生死抉擇依然自信從容,在敵人的槍口之下依然能夠把酒言歡,面對再危險的困境他也從未退縮過,可偏偏這個蘇慕音,讓他無數次的淪為一個失敗者……

“也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淡淡的開口,沉悶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沙啞:“蘇慕音,別再懲罰自己了,如果有一天你想讓我消失,哪怕你想讓我去死,只要你開口,我都可以答應你。”

說完,他起身走回茶几前,將碗放回托盤裡,拿起托盤後頭也不回的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

眼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蘇慕音只覺心中五味雜陳,呆愣了半天,才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也想開口,可是她說不了話啊!

她也想和他“和平相處”,至少能心平氣和的把話說清楚,可他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影響她的心情,讓她原本整理好的情緒瞬間一片凌亂……

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這個男人總是語出驚人,有著對她致命的破壞力……

可是為什麼,在憤怒過後,聽他剛才那一番話,她突然發現自己對他還是依舊恨不起來。

一點也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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