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符畫不知畫了多久,陳木涼磨墨也磨到了昏昏欲睡的地步,差點一個瞌睡磕在了硯臺裡。
天色亦於此時漸漸黯淡了下去,最後的那一抹紅很快被墨色的夜幕代替,剩下的不過是一輪彎月高高懸掛,似不知人間疾苦。
在案桌之上,一劍的左手邊疊著一疊厚厚的符紙,以一方鎮紙壓著,沉甸甸地似陳木涼心口的懸石。
而在一劍的另一側,還有好幾十張未畫的宣紙。
一劍已經盡最大的可能趕工,但是縱然是他天縱奇才,也知道要在一個時辰內全部搞定已經不可能了。
陳木涼迷迷糊糊地看向了他,咕囔著問了一句:“寫不完了怎麼辦?”
“能寫多少是多少吧……剩下來的,只能看天意了。”
一劍又加快了筆速,幾乎是要拼命了。
陳木涼見他畫得實在是辛苦,便湊過去幽幽地說道:“我也看你畫了這麼久了,看樣子你也畫不完了,不如給幾張我畫幫你湊個數?”
一劍見她實在是無聊,便點了點頭隨意抽了三張宣紙給她,然後指了指一旁的掛筆,道了一句:“筆在那,隨意拿一支。”
“奧。”
陳木涼起身隨手拿了一支,看了一遍一劍怎麼畫的,也跟著依葫蘆畫瓢地畫了起來。
一劍看著她笨拙的樣子,笑著說道:“怎麼,平時耍刀耍慣了,拿筆反倒不怎麼會了?”
“我呢,從小生在江湖,自然沒有你這般的好命,生下來就有筆可以握。你呀,也就別笑話我了。”
陳木涼歪著腦袋十分不熟練地拿著筆,頗有些不滿地邊寫邊埋汰著一劍。
一劍放下了筆望向了她,輕聲問了一句:“那些年,你是不是挺苦的?”
陳木涼被問及陳年舊事,倒也不怎麼在意。
她只是笑了笑說道:“不過就是比一般人家多吃了些百家飯而已,沒什麼苦不苦的。”
“倒也是,就你這般性子,大概也吃不了多少虧。”
一劍握筆笑了笑。
雖然他話語間這般說,眉宇間卻早已有心疼之意。
陳木涼則心不在焉地畫著她自己也看不懂的符咒,卻一個不小心間,指尖劃過了案桌上隨意擺放的一枚長釘。
頓時,鮮血湧出了她的指尖,滴答滴答地染在了剛畫好的符咒之上。
“嘶——”
陳木涼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按住了指尖傷口。
“怎的這般不小心?”
一劍忙找到藥匆匆忙忙地灑在了她的傷口之處,又心細地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一點不像他殺人時的果斷與決絕。
陳木涼有些不適應這樣的他,忙將手一抽,背到了案桌之下,咕囔了一句:“沒什麼,小場面而已。不用這般費神。”
一劍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知道了其中微妙的情緒。
他低頭微微一笑,重新握住了筆說道:“這活兒不適合你,你還是一旁歇著就好。”
陳木涼剛想反駁,卻看到了她自己畫的符咒確實歪歪扭扭的,比起一劍的來說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垂頭喪氣地一聲嘆息,哀嘆一句:“好吧,既然被嫌棄了,那就算了。”
說罷,她便躺在了一旁的躺椅裡伸了個懶腰閉上了眼。
偏殿的光線有些暗,以至於她才過了一會會兒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