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青拿一把鐵鍬,繞到房子後方,沿路一直往前走,在一條暗河坡上,找到了一塊青色的大石頭,十幾年過去了,這塊大石頭依然守在這。
宋亦青揮起鐵鍬,斷斷續續挖了十幾分鍾,從石頭側後方,挖出一個三十厘米左右長度的木盒子,木盒子已經腐爛,搬出之後,四散裂開。木盒子內有一個鐵盒,方方正正,表面發黴生鏽。
鐵盒上有一把小鎖,宋亦青用力一掰,鎖頭掉了下來。
月光如水,透過樹葉照射下來,形成斑駁的暗影,一陣風吹來,暗影婆娑,發出沙沙輕響,像是私語,猶如啜泣。
宋亦青將鐵盒開啟,裡面塞著一個被塑膠袋包裹著的東西。她長吁一口氣,緩緩揚起頭,銀白月光照亮了她的臉,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而出。
這一刻,宋亦青等了十七年。
風漸漸變大,沙沙聲變成了唰唰聲,像是急促的腳步和喘息。
宋亦青抱起鐵盒,鑽出樹林,連夜驅車,返回了市區。
路上的時候,宋亦青重新買了一把鎖,還將鐵盒清理了一番,包上了一層塑膠。
零點的鐘聲即將敲響時,宋亦青回到了醫院。
排椅上,何秀月背靠牆壁,雙眼無神,宋亦菲靠在何秀月肩膀上,宋亦瀾雙臂抱胸,神情凝重。病房內,宋泉的吼叫聲還在繼續,此起彼伏,忽高忽低。鎮定劑的藥效已經過了,短時間內不能再繼續注射,醫生也沒什麼辦法。
宋亦青清脆的腳步聲傳來,在深夜的走廊中尤為響亮。
何秀月率先看見了宋亦青,她的雙眼一亮,但又迅速黯然了下去。
宋亦瀾忽地起身,瞪大眼睛,仿似要和宋亦青吵架。
宋亦菲輕喊了一聲“二姐”,快走幾步,有意擋在了兩個姐姐中間。
宋亦青懷抱鐵盒,擦著宋亦瀾的肩膀走過,徑直推開了宋泉的病房門。
宋亦瀾想跟進去,被何秀月拉住了。
何秀月認出了那個鐵盒子。
病房內,宋泉的吼叫聲嘎然而止,像是被什麼利器給割斷了。
裡面傳來了說話聲,聽不清是誰說的,模模糊糊,像是隔了一層膜。
不久後,病房的門被開啟,宋亦青走了出去,她的雙眼發紅,直視著前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雙腳猶如灌鉛,看起來很沉重。
宋亦瀾急忙進入病房檢視,她看見,枯瘦如柴的宋泉抱著一個發黴的鐵盒,張著嘴,愣愣地出神。
宋亦瀾走到床前,喊了一聲父親,宋泉沒反應,她揮了一下手,宋泉還是沒反應。
宋泉從大喊大叫到默不作聲,只用了不到一分鐘。
誰都不知道宋亦青對宋泉做了什麼。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個鐵盒子起到了重要作用。
宋亦瀾想看看鐵盒子裡裝的是什麼,用手去拿,宋泉忽然怪叫一聲,抱緊鐵盒,緊張兮兮地看著宋亦瀾。宋亦瀾不敢再去拿了。
宋泉徹底安靜了下來,一聲不吭。
但這安靜看起來也有點不正常,仿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走廊盡頭處的消防門後,宋亦青緊咬牙關,用指甲掐住小臂,隱隱浸出鮮血。
疼痛讓她冷靜,迴歸現實,而不是沉溺過去。
這筆陳年血賬,終歸是要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