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關地當秦,乃出入蜀地的咽喉要道,嘉陵江與白龍江會合之處,陸路上通燕中,下至成都,順嘉陵江而下,可達巴西重鎮閬中,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史料形容葭萌關是“峰連玉壘,地接錦城,襟劍閣而帶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誠天設之雄也。”
但是如今漢中郡被周撫攻擊,李壽退守葭萌關,勢力範圍就只剩下廣漢、梓潼、巴西和漢中四郡。但是李壽在此四郡其實並沒什麼根基,基本上已經大勢已去,苟延殘喘。無論兵力還是糧草,都支撐不了多久。
關城內的李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日夜焦慮難安。除了擔心自己的命運,更加擔心成都城中的閻氏及李佳的命運。
李壽兩子一女,太子李勢和次子大將軍李廣在鎮守漢中郡,其他嬪妃原本就是玩物一般,倒也無所謂,獨獨放不下皇后閻氏和小公主李佳。尤其是小公主李佳,他對其自幼便是甚為喜愛,視作掌上明珠,心頭的肉。
歷來亂兵勝過土匪,當初他為了激勵步卒計程車氣,縱兵劫掠了幾天,城中便是亂的一團糟,這群丘八一旦放縱起來,便是禽獸不如。但是他當初自己要當皇帝,故此保持了皇宮的安穩。
所謂以己度人,如今晉軍入了皇宮,將會是一場什麼樣的人間煉獄,他簡直不敢想象。
一連兩三天來,他天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夢見小女兒李佳哀哀的哭喊聲,驚得他數度從夢中一躍而起,然後冷汗涔涔。
早知道如此,他當初就不應該稱帝,應該降晉的;早知道如此,他當初就應該堅守成都不出……噩夢中醒來的李壽,後悔莫及,緊緊的抓著自己的頭髮。
此刻,他既恨勸他稱帝的任調,又恨那占卜說他能當數年皇帝的巫師,終究還是恨自己的貪慾,最終使自己陷入如此困境。
三天過去之後,李壽似乎頭髮都白了許多,臉色變得極其憔悴,雙眼通紅而無神。
…………
蜀中冬日裡難得的一個晴天。
旭日東昇,金色的陽光灑在兩山之間的葭萌關上,別是一般美景。關前關後,山巒重疊,危巖峭壁,樹木蕭森;一條石階小道,曲折盤桓而上,險峻雄偉。
蜀中古道,蜿蜒如盤蛇一般在崇山峻嶺之中穿過,兩岸崖壁聳立,極其險峻。
一隊兵馬簇擁著一名胯騎白馬的少女緩緩而來,直往葭萌關下奔去。因山道較窄,最多隻能兩三匹馬並排而行,故此一百多人也如同一條長龍一般,直到關前的數百步之外,才豁然開闊。
關樓上的成軍將士,遠遠的見得對面百餘名騎兵自山道中馳來,便一個個抬頭張望著,很快他們便認出了晉軍的衣甲,一個個大驚失色,急聲喊道:“晉軍殺至,速速稟報將軍!”
關樓之上,號角聲和鼓聲沖天而起,在群山叢中發出一陣陣巨大的迴音,使得整個葭萌關都被震動起來。
很快,上百名晉軍騎兵,便在關樓前寬廣的空地上聚集了起來。關樓上的將士愈發緊張,一個個搭箭在弦,瞄準了關樓之下,更有人開始準備擂木、滾石等守關之物,如臨大敵。
然而關樓下的晉軍絲毫沒有半點緊張的模樣,只是整齊的聚集在一起,隨後從晉軍騎兵叢中,一名少女緩緩的策馬而出,直奔關樓之下,正是成國公主李佳。
公主久居深宮,很少露面,更是從未在軍營現身。所以城樓上的守軍,並不認得李佳,只是疑惑的望著這個綠衣白馬的毛美少女,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聞訊而來的成國驃騎將軍李奕,倒提著長刀,急匆匆的奔上關樓,朝城下望去,卻聽得鑾鈴聲動,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綠衣白馬,緩緩而來。
李奕呆呆的望著那個少女,不禁愣住了,隨即連擦了幾下眼睛,生怕自己認錯似的。
關樓下的少女,滿面的陽光燦爛,不住的朝關樓上揮手,笑嘻嘻的喊道:“叔父,佳兒在此!”
那怕是滿臉的歡笑,揮著手,用力高喊,那聲音依舊是柔柔弱弱的,怯生生的,這種聲音辨識度實在太高,一聽便知。
剛才李壽還在長吁短嘆、焦躁不安,擔心這小公主被晉人所禍害,此刻想不到小公主便到了關樓之下,簡直不可思議。
李奕壓抑著心頭的激動之情,急忙回頭對身後的守卒喊道:“速速稟報陛下,就道是公主殿下到了!”
關樓上的守軍,聽得是公主,一個個如釋重負,急忙撤去弓箭,紛紛好奇的攀住那牆垛,想要一睹公主的風采。
雖然隔了十幾米遠,但是眾人還是大概看清了公主的模樣,不禁一個個露出仰慕的神色,心中暗贊這公主不愧是千金貴體,果然生得如同仙女一般。
此刻的李壽,正在關城內的臨時行轅之內,喝著悶酒,兩眼通紅都是血絲,滿臉的鬍子拉碴,似乎幾天之間便蒼老了好幾歲。
就在李壽正在苦惱鬱悶之際,一名親兵侍衛急匆匆的奔了進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高聲喊道:“陛下,陛下……”
李壽正鬱悶之際,見得此人如此慌張的模樣,不禁勃然大怒:“何事如此慌張?”
那侍衛因為跑得太急,喘著粗氣道:“公……公主到了!”
“甚麼?”李壽滿臉疑惑的神色,只覺得這廝是不是突然發瘋了。
那侍衛稍稍喘勻了氣,急聲道:“驃騎將軍遣人來稟報陛下,公主殿下已到葭萌關之下。”
噹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