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好一會兒,劉光同回頭看看正堂那邊,確定走的足夠遠時,才擺手打發了跟著的人:“我有幾句話跟崔大人說,你們候著。”
跟來的都是劉光同平素用著順手的,即便說不上是心腹,也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
他也知道,崔旻從宮裡出來就又跑來談府,擺明了是知道他在談府,有話跟他說。
可他更知道,現在這個情況下,如果還讓陛下以為,他和崔旻私相往來,那可就不大妙了。
於是他拉了崔旻一把,又往前走出大約有一箭之地,眉頭深鎖:“你怎麼又回來了?你跟你舅舅不是應該從宮裡出來就回家去嗎?”
崔旻的臉色也不怎麼好:“我有急事來問你,舅舅叫我來的,左右我要帶姐姐回家去,陛下也不是不知道,還是陛下叫我扶靈送回應天府的……那會兒你在場。”
劉光同的烏珠骨碌碌地轉了幾轉,把崔旻的話思忖了會兒,大概是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面色就舒緩了好多:“那有什麼事兒你快說吧,我不能在談府待太久,傳了旨意添了棺槨就得回宮交差,待久了陛下又要多心。”
他這話一出口,崔旻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剛剛和舅舅說的話,一點兒也沒錯啊……
劉光同現如今出趟宮,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都要這樣小心了……唯恐陛下猜疑他,一個不小心就惹禍上身。
崔旻半天沒說話,劉光同嚯了一聲,搡了他一把:“幹什麼呢?有話快說啊?”
於是崔旻才稍稍回過神來,想了想正事兒:“我想問問你,當初押我四叔入京,陛下審問他的時候,他可說過我們家的事情嗎?”
劉光同咦了一聲,面帶不解,偏了偏腦袋看著他:“什麼意思?”
崔旻咳了一聲,想了好一會兒,才將今日清風殿中的事情,還有高孝禮說的那番話,全都與劉光同複述了一遍。
等他說完了,才又問:“所以舅舅說他拿不住,叫我來問問你,陛下對我們家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他是一點兒不知道,還是長久以來不過問,裝著不知道呢?”
劉光同早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傢伙,當殿請辭,誰啊?崔旻啊!
真不是說崔旻對這個朝廷有多少重要,朝廷的擔子在內閣,內閣的擔子在萬雲陽肩上。
萬雲陽一個人挑起來半副擔子,剩下的一半,就在六部九卿身上了。
一個小小的崔旻,能抗什麼事兒?
可關鍵就是,陛下實在看重他……
不是連李逸和韋策都說過,他頗有當年萬雲陽的勢頭嗎?
崔旻的確沒有翰林院的資歷,他甚至連進士都也許中不了。
一個舉人出身,能有多大的前程啊?
但看看他這近一年來的升遷,劉光同心裡清楚的很,將來一個六部尚書是沒跑的了。
萬一陛下真有了抬舉萬雲陽那樣的心思去待崔旻,那來年放他去參加會試,再放到翰林院去熬個一年半載,也不是沒可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