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賀董薇又帶上了她那些遮掩的裝備,全程把臉轉向窗外,寧願發呆也不和凌厲說話。
凌厲的情緒也一直壓制著,她有心事,可以向他坦露,只要她一開口,說要停止這一切的傷害,他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會幫她擺平,可是她什麼都不說,從她把他擋在樓梯下的那一刻,她就有了不能和他共享的秘密。
有什麼事情,是連他也不能知道的?還是她提防的人就是他?
“你今晚為什麼非要找高小姐?”
帶著情緒問出來的話,當然也有情緒,貌似人家也沒說非去不可吧?可賀董薇的心竅都在高馨兒那裡用完了,到了凌厲這裡就堵上了。
但也不排除是凌厲的嘴裡不常說好話的原因,他的不禮貌,賀董薇已經習以為常。
“白天人多眼雜,搞不好又傳出一些捕風捉影的新聞,我就想知道賀高兩家到底為什麼翻臉,鬧得不可開交。”
“高小姐怎麼說了?”凌厲既小心又認真地打量這賀董薇,勢必要透過她臉部每一寸肌肉的動作來判斷她內心的活動。
賀董薇輕吸了兩口氣,才憂愁似的開口:“她說是澤陽在搞的鬼,”說完,她似乎避諱什麼似的,直接把目光轉向了車窗外。
已經是入冬季節,北風似乎把一切的溫度都卷跑了,地面淺窪的積水升騰起絲絲縷縷的白霧,像被抽了魂,遠處小食店或燒烤攤裡裹挾著香味到處散播的煙火,在冰冷的人間都顯得格外的有活氣,硬是讓凍得麻木冰冷的人們留戀在紅塵裡,繼續歡歌笑語。
再過幾天就是元旦,又是新的一年,賀董薇這‘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多愁善感又飄了出來,
上一年,是蕭澤陽為了照顧她的感受,陪她在賀家吃了一頓跨年‘團圓飯’,那時他倆還處在正式交往後的熱戀期,賀正雖然板著臉,可大抵沒有怒目暴跳,楊麗言語冷淡,但該有的‘應付’還是恰到好處地釋放,
那天他們一起在賀家的大院觀賞天邊的煙花,慫恿琴姨開了楊麗珍藏的紅酒,還在院子裡燒烤,故意把賀正的書房窗戶開啟,讓煙熏火燎的味道把老頭子燻了出來,一臉黑線……
那時的一家人也算是‘其樂融融’,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相互提防,相互攻擊,非得把對方打殘不可。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糟糕的呢?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賀董薇一一回想,從那天開始,……直到三月,求婚,凌厲……
她猛地剎住自己的回憶,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驚出一聲冷汗。
“如果我說就是蕭澤陽乾的呢!”凌厲的聲音忽然接著響起,
賀董薇轉頭看著他認真開車的側臉,正經嚴肅,一絲不苟得像個審判的法官。
能讓高馨兒親自去取的證據,如果賀董薇沒猜錯的話,就是狗仔拍到了一些能曝光楊麗和高琴關係的照片,就算被高馨兒當場銷燬,可狗仔知道這個資訊,莫娜有的是辦法讓那個軟骨頭開口,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她洩露給對方,那個人真的是蕭澤陽嗎?他的為人真的是高馨兒分析的那樣惡劣?
凌厲看到了賀董薇眼底下掩蓋的思緒,忍著耐心追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跟我坦白?”
坦白?賀董薇臉色一怔,快速說道:“沒有!”
那是別人的秘密,如果她對另外一個人說,那不是坦白,那是洩密,是嚼舌根,是給自己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把別人的隱私當做相互坦誠的工具,暴露出來的藉口。
能分享的就不是秘密,是廣播,是通知,是可以供任何人茶餘飯後談論的素材。
‘坦白的洩密’這是不對的事情,哪怕對方再親密,兩人曾經融為一體,可始終是兩個個體,不能說就是不能說,就算坦白,她也只是能坦白自己的事情。
“她給我分析了一大篇的澤陽的‘陰謀論’,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其他的是我自己猜的而已。
“你就是不相信是他對不對?”凌厲握著方向盤的手骨骼暴起,不滿的語氣似從牙縫裡擠出。
“每個人都說是他,可你們有證據嗎?”
“如果我有在證據,你會相信嗎?”
賀董薇一臉沉默,這個問題她不好回答,她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你還是不會相信對不對?”
對面馬路的一抹遠光燈打了過來,賀董薇下意識偏頭轉向了窗外,同時不忘叮囑凌厲說:“小心開車。”
車內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氛圍,與車窗外歡聲笑語、其樂融融的人間煙火格格不入,賀董薇疲憊地閉上雙眼,不讓外面的紛紛擾擾攪動自己的思緒。
不過凌厲能像她這樣平靜才怪,賀董薇的避而不答,不是敷衍,就是預設,這種抓心撓肝的猜忌煎熬,隨著時間的沉澱,總有沸反盈天的時刻。
他極力地想求證,迫切地想得到肯定的答案,想賀董薇親口,毫無避諱地和他說她心裡只有他,她永遠不會離開他,她也永遠只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