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賀董薇已經結束了手術,眼睛綁著白色的紗布,麻藥還沒退去,在獨立病房裡躺著,
楊麗站在門外,隔著房門探視的玻璃盯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進去,不是不能進,而是因為楊家的人找了過來,
楊麗怕他們打擾到賀董薇,只是對高琴簡單地說了句:“你去幫我買瓶水吧”。
高琴微微一愣,她明顯是將她支開的意思,臉上依然微笑著回答:“好”。
來的人是楊麗的母親和他的隨從,手肘上掛著一個精緻的包包,
七十多歲的老人頭髮斑白,卻是面色紅潤、大步流星,來勢洶洶,
這架勢絕對不是來探病的,怕是來興師問罪的。
楊老太太上來就掄起了手提包像用流星錘那般上手,不顧儀態地往楊麗身上砸,還怒氣地罵說:“你這個白眼狼,沒良心的東西,居然狠心到要把自己的親侄女送進牢房,我還沒死呢”。
楊麗單手擋在面前阻擋著楊老太太的攻擊,表情冷漠得不能再冷漠:“你要是還鬧,我不介意多送一個進去”。
“你……”,楊老太太一陣胸悶堵到了喉嚨,翻箱底地找出那句臺詞,一手抓住胸口,一手指著楊麗含恨說:“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一個怪胎”。
被自己的母親罵作怪胎、異類,是對一個人最大的否定,
一個不被父母期待來到世上的孩子,他的情感永遠是殘缺的,不是他們沒有感情,不會愛,而是那種東西他們本來就稀缺,若再分給別人,得不到回應,那怎麼辦?
乾脆自己獨享。
楊麗捏著手心,依然不做聲。
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楊家從來不會 因為她的討好和妥協就改變對她的態度,
如果她有恨,那麼她最恨的就是眼前這個把她生下,卻又嫌棄她的女人,
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身上有關楊家的基因都換掉。
“楊家供你吃,供你喝,讓你上最好的大學,又給你找了一個好婆家,你就這麼回報親情的?你看看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楊老太太氣得在椅子上做了起來,開始細點楊家對楊麗的恩惠,企圖喚起她的羞愧之心。
楊麗的眼神更加冷漠,積壓多年的怨怒之氣仍然以一種隱忍的方式清晰地述說出來,
一字一句:“供我吃喝,那是你們需要供養我的義務,讓我留學,也是因為我有能力,你們是打著磨刀自用的心思,好讓我回來為楊家添磚加瓦,可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始終被當作為你兒子鋪路的一塊墊腳石“,
“就因為我是女人,我永遠被排除在外,讓我嫁人,不過是你們覺得我難以控制,在棄用前最後壓榨的價值罷了”。
楊麗字字戳在楊老太太的肺腑上,她一直不敢承認,也不願承認,
楊家重男輕女的心思就是根深蒂固,祖國呼喚男女平等的春風一直沒能吹進楊家,又怎能喚醒他們的愚昧呢?
有錯,不認,當然也不願改,只能繼續找尋對方的錯誤以此扳回一城:“就算你不領情,你也不應該自甘墮落,我們送你出國,你都學了些什麼回來,你竟……”
楊麗直接截斷她的話,語氣比剛才激動了許多:“你沒資格評判我的個人感情,我愛誰,喜歡誰,要跟誰在一起,那都是我的自由”。
楊夫人恨鐵不成鋼,頻頻點頭說:“好,好,好……你覺得自己有了通天的能耐,要造反,可你別忘了是誰生的你,你飛不出我的五指山,你要是不怕被人指著脊樑骨說三道四,你就儘管讓珍兒在裡面待著”。
楊老太太直接放狠話威脅楊麗,兩人交談一直是如此,十句過後便是唇槍舌戰,誰也受不了誰,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次楊老太太上來二話不說便動手,自認覺得楊麗做得太過分,
但按理說,打人者家屬,最先做的不是應該端正態度,登門道歉,尋求和平諒解嗎?
她只敢對著自己不在乎的骨肉撒氣,有種去找賀老爺子呀。
賀正老爺子至今都沒出現,但賀叔打電話告知,賀老爺子直接把楊家的人拒於門外,
所以他們才搬出楊老太太,結果她直接殺到了醫院找楊麗算賬,
楊麗好笑地回答:“不讓我這麼做,你是想讓賀正親自出手嗎?”
“你……”,楊老太太被氣得老痰都要出來了,喉嚨發著類似哮喘的氣息,“你若不顧情面,我也當沒你這個女兒,我一把年紀,這臉也用不了幾天了,不要也罷”。
是嗎?楊麗內心冷哼一聲,
楊家這種面子比天大,家醜不外揚,任何時候都要體面的家族,她就不信她能不要這張精心護養了幾十年的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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