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了病床,除了記憶中的留存的痛苦記憶,身體的疼痛也讓她痛苦,此刻是身心共同的煎熬,而她眼前只有蕭澤陽一個熟人。
蕭澤陽抱著:“薇薇,別怕,別怕。”
賀董薇每抽噎一下,腹部都扯痛得難受,可依舊控制不住像挖到了泉眼的淚水留下:“我要我媽,我要姥姥,嗚~”
楊麗很及時的上前一步,握上了賀董薇的手。
賀董薇甩開她我過來的手,把蕭澤陽抱得更緊,像個驚慌無措的孩子要躲在大人的懷裡尋安全感,“你不是我媽,我要我媽,我要姥姥。”
賀正眉眼陰沉:“你媽死了,你姥姥也走了。”
“啊~~呃~~,你走……我不想看見你,我討厭你,你不是我爺爺,你不要我,你還罵我是野種,你把爸爸還給我,我討厭你……澤陽,我該怎麼辦,我……”
她徹底把自己抽暈過去了。
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一團,賀董薇響起了她十五歲前的記憶,賀正敢死灰復燃的心又被灌了鉛,並沒有比她昏迷時輕鬆。
賀董薇十五歲的時候,賀爸爸瞞著賀媽媽,悄悄帶著賀董薇回來過一次,結果就像賀董薇所描述的那樣,兩人被賀正一頓辱罵,罵賀爸爸不檢點,罵賀媽媽不知廉恥,罵賀董薇是野種,然後把他們兩個掃地出門。
當時賀董薇並沒有多恨這個沒有感情的爺爺,結果這件事之後,賀正利用賀家的勢力,強行把賀爸爸帶回並軟禁,後來賀媽媽也知道了真相,帶著女兒要離開,賀爸爸一路追,最終釀成了車禍悲劇。
最愛她的爸爸走了,少年賀董薇第一次感受到悲痛帶來的恐懼,以後再也沒人無條件護著她,把她寵上天了,她只能對著冰冷的遺照訴說自己少女的喜怒哀樂。
而這一切,她都歸咎在了賀正身上,是他的自私霸道,獨權專政害死了她的爸爸。
如果時間倒退十年,如果她沒有失憶,她或許永遠不會原諒賀正,也不會踏入賀家一步。
說到底,這些年,賀正也抱有僥倖心理,不希望賀董薇找回記憶,畢竟,這裡面也有他不光彩的一幕,如今這一切將再次重見天日,他的罪責也將無處躲藏。
而在這一系列的悲劇中,還有一個令人唏噓的角色——楊麗。
賀董薇甩開她手的那一刻,她像極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說心裡沒有失落連她自己都不信,原來不僅賀正,連她自己也不想她回憶起過去。
這也是她養大的孩子呀,說不愛她,她像被剝奪了武器的孩子,沒有了抗爭的力氣,用來支撐和平的大樹被連根砍了一刀,那裡滲出了暗紅的毒液,毒素在心底蔓延。
所有人都夾帶著私心,對她十年間的生活進行改造,眼見又要失敗,就把一切都歸咎在了最初的意外事件的責任人身上。
對賀家來講,凌厲註定是個罪人。
——
青爺落網,但莫娜卻逃脫了,現在成了警方的通緝犯,而賀董薇受傷的訊息也陸陸續續被挖掘,賀家請了大量的保鏢進行日夜看守。
而賀董薇這幾天也沉浸在意識的逐漸恢復中,從一開始的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到後來的逐漸平靜。
只有十五歲記憶的那幾天,她幾乎度過了人生最漫長的時刻,事實證明,她離不開蕭澤陽。
而隨著她記憶的恢復,她與身邊所有人的關係都變得微妙,她一個月開口說話的次數一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體重暴跌。
回家後也是繼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她也不想畫畫,時常對著手機發呆,希望裡面能蹦出一條自己期待的訊息。
她期待已久的記憶,終於迴歸,卻獨獨缺失了和凌厲的那段時光,而凌厲也像消失在她生命一樣,不再打擾。
她最近聽到凌厲的訊息,是從電視新聞聽來的,
淩氏集團宣佈破產,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一訊息震驚了,大家在短時間內目睹一個商業新星的升起和墜落,最後只能當做閒時談資感慨唏噓一番,
傳言是淩氏集團的總裁把所有流動資產轉移到了國外,導致集團資金鍊斷裂造成的破產。
賀董薇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凌厲,結果電話一直出於關機狀態。
她去了淩氏集團的辦公大樓,結果裡面已是人去樓空,現在有好幾個房產中介正帶著客戶看房。
賀董薇看著那扇還沒完全被拉起的百葉窗,被其中一位房產中介徹底拉上,她的心也跟著被堵住了,她再也看不見對面的情況,
她和凌厲曾經的休息室裡也擠滿了其他人,他們對著裡面的一切開始指指點點,說擺件簡陋,整體設計風格不夠大氣,沙發顏色不夠潮流,洗手檯燈光太暗……
保潔阿姨還把他們用過的杯子一同清理了,
她記得,那次凌厲把杯子打碎了之後,她為了哄好他,故意買了一個‘反.人類’操作的小貓咪杯子回來,每次他想仰頭喝完杯子裡的水,兩個貓耳朵就會戳到眼睛,
為此凌厲還曾一度嫌棄,可他卻每次都會用那個杯子喝水。
她午休睡過的沙發,現在那裡坐著三四個肥胖的身軀,把沙發擠壓得不堪重負,彷彿是踩在她的心尖上那麼沉重。
賀董薇的指甲掐入手心,此刻,她無比討厭別人動她的東西。
“我買!”她紅著眼眶,說的斬釘截鐵,吸引了周遭所有討價還價中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