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背單薄又無助,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她直不起腰。
凌厲默默地拿起旁邊的掃帚,把碎瓷片都整理進垃圾桶。
賀董薇看著他整理的碎瓷片,聲音沙啞地說:“我覺得自己就是個沒斷奶的廢物,姥姥不在,我連自理的能力都沒有”。
凌厲低頭顧著掃碎片,聲音淡淡地說:“人這一輩子做不好的事情多了去,要不然也不會有專業這個詞出現,術業有專攻,真正的廢物是不會說自己是廢物的”,
他平靜地打掃完之後,似乎心情也被整理好了一樣,抬頭衝賀董薇露了一個還不太熟練的微笑,“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凌厲嗎?”,
賀董薇疑惑地盯著他忽轉的表情,搖了搖頭,
凌厲高高地站了起來,燦笑說:“因為我很厲害,……餓的時候,叫阿厲,比叫肚子管用”,
他說完還不忘安慰地摸了摸賀董薇的頭頂,彷彿一位大人在跟自家孩子確認保證——他說的話真實有效。
凌厲看似在開玩笑,可當他利索地圍好圍裙,熟練地炒出每一道菜時,賀董薇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她直楞楞地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凌厲操作,他動作熟練到根本不需要她插手,她就默默在旁邊看著就好。
她滿眼的羨慕和回憶,那些食材被沾了油煙的氣息後,彷彿產生了一種神奇的魔力,勾引著人類的嗅覺,扯動著人類的每一根神經,悲傷全被它清掃而去,腦子被一股強烈需要吞食的慾望佔有。
凌厲還順便給姥姥做了一份營養餐,賀董薇今天格外的懂事,光碟行動之後兩人就快速趕往醫院。
姥姥已經甦醒,正如醫生所說,姥姥確實沒什麼大礙,但這個年註定是在醫院裡過,
醫院這個地方,往來者十之八九不是喜事,周圍再熱鬧的氣氛都休想指染這裡的莊嚴神肅,唯一值得高興的是,賀董薇可以把石膏給拆了。
她無聊地陪著姥姥在病房裡看電視,電視裡拖著老長的戲曲腔,能把她拖到周公那裡去,
小老太還特別精神地跟著吟唱擺動作,順便還跟鄰床歡樂中的大爺一起對唱了起來,反到是旁邊焉耷耷快要睡著的賀董薇更像是來住院的。
正在她百無聊賴地磕著睡蟲時,凌厲辦好出院手續,今天已經是大年初一,
姥姥就像來度假似的,還依依不捨地跟她的同窗戲友道別,任誰也不敢相信前兩天還被凍暈在路邊的老太太,比這兩個高中小友還要陽光燦爛。
對於他們來說,今天才算過年,春晚的節目在各大衛視不斷地重播,一家人圍著桌子包餃子,姥姥這個總指揮難得不用下廚,對著賀董薇和凌厲指揮起來。
賀董薇決定要洗心革面,努力做一個生活能自理的優秀少年,按照姥姥給的口頭配方,對著一坨粘稠的麵疙瘩奮力搶救中,
姥姥實在看不下去了,“你知道過年為什麼要是餃子嗎?因為和麵,‘和’就是閤家的合,‘餃’就是交的諧音,是相聚的寓意,和麵講究的是水和麵的比例,你這哪是和麵,你這是拌水泥,過家家呢?”
賀董薇反駁:“我這叫如膠似漆,跟和諧相聚是一個理念”。
姥姥沒好氣地說:“就你道理縫兒多”,她一臉豔羨地看著廚房忙碌的凌厲:“哎呀,要是自家的該多好”。
這兩天來,兩婆孫都是凌厲在照顧,一日三餐頓頓沒落下,沒有一個菜重複,
凌厲在姥姥心中的形象又上升了一個高度,賀董薇看著她接近花痴的眼神,忍不住打斷說:“淑華女士,我是不是失寵了?來擦擦”,她體貼地給姥姥遞了張紙巾。
姥姥一回頭,看見她往盆裡到的那堆得跟小山似的麵粉,立馬慌張地勒住她的動作,“停停停,你這把面和下去,這頓餃子咱能吃到十五,就你這飯量,就你這挑食毛病,養豬的都拿你沒轍……”
賀董薇被姥姥唸叨得不行,心涼得跟萬念俱灰的慘婦一樣,
她心灰意冷地說:“淑華,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子,自從你認識了醫院的胡爺爺,你就看我橫豎不順眼,這十多年來,我……”
“你還給我演上了是不是?”姥姥裝模作樣的舉起手臂,要動家法的模樣,
凌厲聽見客廳有大動靜,知道賀董薇肯定闖禍了,連忙擦把手出來,用身體擋住姥姥的家法大招,
再接過被賀董薇霍霍的那盆麵糊,圓場地說:“我來我來”。
凌厲端走麵糰後,賀董薇又皮癢地扮起了林嬌娥,拈起蘭花指,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拖著殘腿一蹦兩蹦地往廚房的方向跳,嘴裡還有模有樣的拉著姥姥平時吟唱的戲腔:“厲郎~我~來~也!!!”,惹得姥姥哭笑不得。
凌厲被他捏著嗓子的尖叫刺撓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提著菜刀轉身,一臉正氣,肅掃了賀董薇的鬼哭狼嚎,還世界一個和平。
——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當郭曉峰滿臉好少年地回到廣州,給他的母皇大人拜年時,他媽張嘴就問,“你成績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