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抿了一口茶,把滷蛋頭放在他肩上的手摘了下來,嫌棄地說:“撒開,油膩死了,看看你這小肚腩,還真給同齡人長臉”。
滷蛋頭笑嘻嘻地用帶有地方特色的音腔,普通話加粵語混搭著說:“我女兒就喜歡我給他懷個小弟弟,你吹咩,不是一個女兒,是兩個,還是雙胞胎喔”。
滷蛋頭一臉橫財外露,到處炫耀的欠揍樣,和當年一模一樣。
滷蛋頭雙手撐在餐桌上,一臉三八的好事樣問:“你剛才的表情我熟悉,是不是戀愛了?行呀兄弟,快點跟上峰哥我的步伐,我有兩個女兒喔”。
凌厲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搖頭無奈繼續品了一口茶,眼神如杯中的淡茶一樣平靜無痕,臉上沒有往日的冷淡,在這俗氣老友面前,他也染上不少煙火氣。
這位自稱峰哥的人,全名郭保峰,當年是懷念中學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外號多變,根據不同的情景以及對方的身份判斷,
分別有:峰爺、峰哥、峰少、峰仔,在同輩面前他一般都喜歡自稱峰哥,老朋友都喜歡叫他峰少,在小嘍囉面前他自然是爺,在大佬面前,他就知趣地成了峰仔。
總之是個察言多變的小滑頭,當年他和賀董薇是一同轉學到懷念中學三班,加上他老婆趙小米,四人當年就是的懷念鐵四角,
郭保峰的母親是廣州人,還是個獨生女,他一直在廣州長大,高中時父母分居,他媽媽留在廣州,郭保峰為留住他母皇大人,賭氣非要跟他爸一起生活,也是在那時轉的學。
他常常感嘆他媽媽相當不容易,為了讓他過上好生活,一年也見不到幾回,一個人從月頭忙到月尾,沒有休息日,整天要給人抄水錶,
後來大家才知道他其實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他媽是個包租婆,家裡好幾棟樓要收租,在廣州各個區都有房產,
後來廣州政府規劃修建地鐵,又給了不少補償款,他是個妥妥的富二代兼拆二代。
青春期叛逆完,他最後還是選擇回到母親的懷抱,大學報讀了一個廣州本地的學校,就等著畢業繼承家業,
後來又開了這間特色茶樓,在其他省份也有他家的粵菜館分店,在餐飲界算是有個小凳子的位置。
有些人一出生便坐在了別人望其項背的位置,都說人人平等,那都是撫慰人心的客套話,
即使起跑線一樣,有些人是坐在父母的後尾座,吃著糖果觀光而過,有些人卻要用車拉著一家老小咬著牙艱難前行,哪怕要去的是同一個終點,有些人也需要幾代人的接力。
凌厲眼中暗光流動,他轉了轉放在桌上的茶杯子,平靜地說了一句:“薇薇回來了”。
還在兇狠地收割飯菜的郭保峰猛地停下所有動作,嘴邊吊著一捆沒完全塞進去的青菜,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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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董薇專門找了物業幫忙,才勉強把凌厲家裡清理乾淨,她也不敢放這條無法無天的老狗留守空巢,於是把它帶回了賀家,
至少家裡有個花園讓它消耗掉過剩的精力,保佑它不會霍霍賀叔的精心護養的綠植,否則她真不敢保證還給凌厲時,它還是完整的。
“小弟,來,坐,坐,接住……乖孩子,哈哈哈……”,
她在花園陪著小弟完了一晚上,這狗大爺絲毫不怯生,有肉便喊爹孃的狗脾氣,居然能從楊嬸手中討到幾塊骨頭啃,然後顛顛地跑到花園裡埋了起來,把賀董薇家的花園當作它過冬的存糧倉。
聽到地下花園一陣又一陣的歡笑聲,高琴站在楊麗的書房,隔著玻璃窗門往下看,
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草地上全部架起了照明的路燈,就像一顆顆躺在草地上的小太陽,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高琴雙手環抱胸前好奇地問:“這狗哪來的?”
楊麗眼睛也不抬一下,繼續看著手中的檔案,冷淡地說:“凌厲的”,
高琴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室內柔和的燈光加上草地上映起的暖光全部打在她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又柔和了幾分,笑盈盈地看著下方說:“薇薇挺喜歡的”。
楊麗看檔案的目光頓了頓,嫌棄地說:“淨喜歡些沒用的東西”。
高琴好笑般回過頭:“你是指蕭澤陽還是凌厲?”
楊麗:“我是指那條老狗”。
高琴笑而不語,目光又定定地看著底下,許久才補了一句:“我也不喜歡那條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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