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船上的當值守軍例行朝著大開山方向放出去一排火箭,火箭的光好像是一個一個的光球落在遠處。
“敵襲!”
眼尖的人看到火光中有黑影一閃即逝,隨著一聲呼喊,號角聲嗚嗚的響了起來,當值的水師戰兵迅速的在大船靠近水岸的這邊集結,弓箭手在極短的時間內就位,佇列整齊。
“火箭!三排連射!”
謝九轉大聲喊了一句。
呼,一排火箭激射而出,第二排緊隨其後,第三排也跟著放了出去,三排火箭在半空中看著格外的漂亮,可沒有人的視線盯著箭,而是盯著被箭照亮的地方。
這裡距離大開山下的岸邊已經沒有多遠,三排火箭射過去,近岸處都被照了出來,在遠處依稀可以看到一艘一艘的小船停在那,水中的人也是不時露頭,想偷襲的人不敢把小船劃的太近,他們也擔心划水的聲音驚動了官船。
“他們想鑿沉我們的大船。”
謝九轉大聲喊道:“跳船下去守住大船四周,弓箭手,朝著露頭出來的人射!”
他喊了之後讓人把身上的甲冑幫忙卸了,嘴裡叼著一把匕首從大船上跳了下去,隨著謝九轉下去計程車兵一個接著一個,垂直的落下去,撲通撲通的入水。
這樣的戰術經過無數次的演練,護船的人不會離開大船四周,在如此漆黑的水下就不會誤傷自己人,每個人就在落點保護大船,各司其職。
水中,謝九轉看到一個黑影遊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猛的下沉,速度奇快,那黑影從他頭頂上游了過去,觸控到大船停下來,一隻手拿著斧子一隻手拿著鑿子,謝九轉從下邊往上一衝,匕首狠狠的刺進那黑影的身體裡,黑影像是咬了鉤的大魚一樣在水中劇烈的翻騰起來,謝九轉翻上去一隻手摟著那人的脖子,兩條腿盤住那人的腰,死死的勒住,右手的匕首一下一下朝著那人肋部猛戳。
片刻之後,掙扎的人沒了動靜,謝九轉扶著大船露出頭換氣,在他冒出來之後,身邊的水面上一股一股的氣泡也冒了出來,像是水沸騰了一樣,藉著大船上燈火照下來的微光,那翻騰起來的水泡是幽暗的顏色。
不斷的有人朝著大船游過來,可是每一艘大船四周都已經是在等著的水師戰兵,他們都是從江南道招募上來的人,從小就在水裡長大一樣,水性自不必說。
纏鬥在每一艘大船的附近展開,站在大船上往下看,像是一群鯊魚在撕咬。
這裡不是大海當然沒有鯊魚,但每一個人都比鯊魚還要兇悍。
如此廝殺看不清楚,可是比看得清的戰鬥更加慘烈,他們在水中糾纏一起,用匕首或是手裡的鑿子朝著對方身上猛刺,水下的人連呼喊聲都沒有,可是血液更能刺激著人。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遠處的小船開始退去,四周水浪翻騰的聲音也逐漸消失,大船上放下來軟梯,水下護衛戰船四周計程車兵們開始登船迴歸。
“去看看傷亡了多少人!”
謝九轉登船之後扶著船舷喊了一聲:“換一批人下去看看,有沒有我們的人傷了上不來的,把屍體也都撈上來區分!”
隨著喊聲落下,又一批人身上帶著繩索跳進水裡。
一具一具的屍體被大船上計程車兵拉上去,每艘船上的人都在逐個的清點傷亡情況,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各船的人開始往謝九轉所在的船過來彙報。統計之後,各船傷亡計程車兵加起來有三十餘人,斃敵五十餘人。
“天亮之前他們不會再來了。”
謝九轉看了看後邊支援過來的蜈蚣快船,小船上計程車兵一半舉著火把一半端著連弩,在大船四周巡視。
沒多久,沈冷從後邊過來問了問情況,謝九轉如實稟告了一遍。
“他們居然真的沒有逃走。”
沈冷微微皺眉。
他在進攻之前就在思考一個問題,這些盤踞在大開山的水匪在犯了那麼大的案子之後,最合理的做法就是趁著朝廷還沒有查清楚的時候四散撤離。
他們有時間撤離,縣衙的人都被他們買通,根本沒有人監察這邊,重安郡郡治府裡派來的人被當地衙門的人帶著兜圈子,不熟悉地形,查的亂七八糟,而且重點查的是天機票號,沒有人往大開山這邊過來,所以山裡的人撤走甚至都不用很慌張,可從容而退。
所以沈冷其實這次已經做好了撲一個空的準備,然而現在看來,大開山上的人非但沒有撤走,還在準備著魚死網破了。
與此同時,重安郡的郡治城中,一家青樓裡,很少到這種地方來的宇文小策就在這喝酒,看起來眼神裡有驚慌,有悲傷,有失落,還有很深很深的負罪感。
坐在他對面的是那個身形有些發胖的常月餘,給宇文小策倒了一杯酒,遞過去說道:“將軍如果知道你謀了這麼大事,一定會和你吵一架。”
“只吵一架就好了。”
宇文小策嘆了口氣:“我也沒辦法,同存會的東主就是信王,他這兩年不停的打聽著關於我們的事,逼著我們不少地方的人都在暴露的邊緣,如果沒有犧牲,就會有更多人赴死。”
他舉起酒杯一口氣幹了。
“是我對不起兄弟們。”
常月餘皺眉:“你什麼意思?”
宇文小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是故意帶著人往東走的,大機率會遇到孟長安,而且我也是故意丟棄了兄弟們自己一個人逃生,他們在那一刻會對我無比的怨恨吧。”
宇文小策這次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