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沈冷這幾天帶著從北疆來的年輕將軍們在長安城裡走了走看了看,帶著他們去過了小淮河也去過了書院,然後這些人就要返回北疆去了。
光德樓。
坐在二樓視窗,姚美倫抬起手把被風吹亂了的鬢角髮絲理了理,看著窗外大街上經過的那個人嘴角微微一揚,那個人就是她要除掉的對手,水師大將軍沈冷。
沈冷下午帶著那些年輕將軍們去了御園,將軍們回到長安城兵部的軍驛去休息,沈冷獨自一人返回書院,光德樓距離書院大概有五里左右,從這往西再走三里就是迎新樓,從迎新樓往北再走不到二里就是書院。
沈冷會從這經過,這是姚美倫派人一直盯著沈冷確定的事,從御園出來後回書院,這是最近的路。
“咱們的計劃能行?”
“必行。”
把衣服領子拉起來老高的廷尉府百辦卓營壓低聲音說道:“姑娘何來的自信?”
“每個人都有弱點。”
姚美倫看向卓營:“你猜猜沈冷的弱點是什麼?”
卓營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看不出他有什麼弱點,論武藝,沈冷在軍中已經是數一數二,前陣子聽聞禁軍大將軍澹臺袁術從北疆歸來之後說起過,他說自己現在已不是沈冷的對手,連澹臺大將軍都這麼說,那麼軍中只怕無人能有把握勝了沈冷。”
“說到智謀,雖然我不瞭解沈冷,可是一個能在戰場上百戰不殆的大將軍,智謀當然也不會差了,廷尉府對大寧諸軍將軍和四疆大將軍等人也都會有評定,上次我看到過,廷尉府根據一個人的綜合素質來評定等級,排在第一級的人之中就有沈冷,除了他之外,還有孟長安和武新宇,連西疆大將軍唐寶寶和南疆大將軍葉景天都在第二級裡。”
他看了姚美倫一眼:“所以這樣一個人,你問我他的弱點是什麼,我不知道,因為他所有讓人看到的弱點都有可能是他故意為之。”
姚美倫嗯了一聲:“你說的沒錯,黑武人對沈冷的評定比廷尉府還要高一些,黑武人評定大寧只有兩個超一流的人,一個是當今陛下一個就是沈冷。”
“那你還想靠這樣的小機謀殺了沈冷?”
“因為我悟了。”
姚美倫笑了笑說道:“前兩日我從京畿道回來之前,偶然聽到了一席話,不是對我說的,是有人對另外一個人說的,轉述給我......他說要殺沈冷這樣的人,永遠別想用刺殺這麼低階的手段,從很久很久之前,這種低階的手段就用過無數次了,但沈冷依然活的好好的,要想殺人,不是隻有用刀子直接砍過去這一種辦法。”
“沈冷有弱點,沒有人沒有弱點。”
姚美倫再次看向窗外:“等著看吧。”
在樓下大街上經過的沈冷並不知道有人盯著他,他不是神仙,對於沈冷來說這只不過是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而已,而且這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街口轉角處有一個賣飯的小攤,賣的是刀削麵,路邊支起來一口大鐵鍋,賣飯的漢子站在距離鐵鍋足有一丈之外削麵,被刀子帶飛出去的面片精準的掉進鐵鍋裡,等著吃飯的人們就一陣陣喝彩。
和其他人不同,有兩個漢子坐在那看起來很沮喪,也有些緊張,沈冷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恰好聽到其中一個人壓低聲音對同伴說道:“我們已經沒有錢了,不如把鎧甲當了去吧。”
另外一人搖頭:“那怎麼行,這甲冑是咱們的傳家寶,本來是打算到長安來獻給大將軍,然後問問能不能在禁軍之中賞一口飯吃,可是咱們根本就見不到大將軍,連禁軍大營的門都進不去,即便如此,這祖傳的鎧甲也不能當了去,對不起列祖列宗。”
沈冷腳步一停,側頭看了看那兩個人:“你們是軍戶?”
今天沈冷出門沒有穿國公常服,但身上的錦衣也不是尋常百姓可以穿的,所以那兩個人聽到沈冷問話之後嚇了一跳,顯然緊張起來,同時起身道:“回大人,我們祖上是軍戶,不過不是大寧的軍戶,是......前楚。”
沈冷看了看他們手裡的包裹:“什麼東西?”
“是祖傳的鐵甲。”
沈冷點了點頭:“不管是前楚的鐵甲還是大寧的鐵甲,既然是你們祖上留下來的,留著吧。”
沈冷取出來一些銀子遞給他們:“回你們老家去吧。”
那兩個人把銀子接過來千恩萬謝,抱著鎧甲的人像是猶豫了一下,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位大人,我們的父親臨終之前交代,說讓我們哥倆來長安,把祖傳鐵甲獻給朝廷,可是我們確實有了私心,想用這鐵甲來為自己換個前程,大人,我們拜將無門,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大人幫幫我們。”
沈冷沉默了片刻,搖頭:“澹臺大將軍不會因為收你們一套鎧甲就把你們留下來,他也不會收你們的鎧甲,拿著銀子回家去吧。”
抱著鎧甲的人再次猶豫起來,良久之後說道:“大人,既然如此,那就請大人幫個忙,請大人帶我們到長安府,我們把這鎧甲獻給朝廷。”
沈冷想了想道:“若是鎧甲有用,長安府會按價給你們,你們明天一早去長安府,有人攔著你們,你們就說是沈冷讓你們來的。”
那兩個人一聽眼睛都亮了。
“安國公!”
兩個人叫了一聲,撲通一聲就跪下來了,正在吃飯的人也都驚著了,全都起身準備施禮,沈冷連忙擺手阻止大家拜下去,又伸手把兩個人扶起來:“不必多禮。”
抱著鎧甲的人道:“我是大哥,叫陸遠,這是我弟弟陸圖,大將軍,還請你收下這鎧甲,就算是讓我們倆在大將軍帳下的火頭軍裡做做飯,我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