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一大群士兵們席地而坐,誰也沒有睡意,哪怕都已經疲乏不堪,他們可是從長安城還往東的地方趕到西疆的,一路上馬不停蹄,只為了儘快趕到沈冷身邊,此時大將軍就坐在他們中間,沒有酒,但是燒了一大鍋水每個人都有熱茶,每個人都有點心,雖然這個時候已經後半夜,可沈冷還不至於不能給兄弟們找到飯吃。
“將軍。”
其中一個士兵問:“你剛從軍的時候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大將軍嗎?”
沈冷笑著搖頭:“雖然有人說過,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不是好士兵,可剛剛從軍那會兒真的沒有想過做大將軍,那時候也沒見過大將軍啊,我見過的最大的官是莊雍將軍,他那會兒也還不是大將軍呢,我那會兒想的只是餉銀還不錯,能補貼家用。”
沈冷往後靠了靠,回憶著剛剛從軍的時候。
“我一個人走到水師大營門口,看著水師大營裡的那些士兵們在操練,我當時第一個想法是戰兵的衣服賊好看,如果我能穿上和他們一樣的戰兵軍服,肯定比他們還好看。”
士兵們全都笑起來。
有人問:“大將軍,我聽說王闊海將軍就是那時候被你打服的?”
“我覺得還是以德服人比較好,雖然確實是我打服的。”
陳冉笑著說道:“可惜的是我進軍營晚了,不然的話我也能把王闊海打服。”
數百名親兵整齊的噓了一聲。
陳冉臉也不紅:“你們還不信?王大個兒現在也不是我對手,我讓他一隻手一隻腳你們信嗎?”
“信,反正兩隻手兩隻腳也打不過,讓一隻手一隻腳還顯得逼格高一些。”
“也悲壯一些。”
陳冉脫鞋朝著說話的砸過去:“燻死你。”
“我和大將軍應該不一樣。”
一個年輕士兵抬著頭看著夜空:“我從軍第一天就想做大將軍,現在也想,不過以前覺得大將軍距離我太遠了,現在發現,大將軍就在我身邊,距離沒那麼遠。”
陳冉道:“大將軍也沒什麼,也就那樣,你們應該以我為目標,你們每個人都可能成為大將軍,但不一定每個人都能成為陳冉。”
黑眼在旁邊點頭:“是是是,你雞多。”
陳冉:“......”
一大群人坐在院子裡聊天,不知不覺竟然聊到了快天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院子裡全都睡著了,大將軍談九州一早過來看沈冷,推開院門的那一刻,看到的是睡了一院子計程車兵,也看到了在他們之中睡著的沈冷,在那一刻談九州忽然有些恍惚,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才剛剛是個校尉,帶著一群兄弟們追擊西疆流寇,追殺出去將近三百里,大勝歸來,殺賊斬首數級,大家回來的路上就在一個很大的土坡邊上,點上一堆火,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不知不覺就天亮了。
回想起來,那時候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到現在還留在身邊的人,似乎沒有幾個了。
有的人積累軍功分派出去了,有的人受傷回了家,還有人......長眠在這西疆。
人皆有少年時,人皆有少年志。
時至晚年回想起來都不應有遺憾,因為很多人已經沒辦法回憶少年時,他們永遠定格在了少年時。
談九州沒有叫醒沈冷他們,輕手輕腳的把院門關上,然後吩咐人在四周戒備,不許人輕易靠近,沈冷的親兵從那麼遠的地方一路趕過
來,那不僅僅因為沈冷是大將軍,還因為他們都把沈冷當兄弟,一個手下士兵不把他當兄弟的將軍,必然不合格。
或許有人會覺得整日提什麼兄弟之類的詞會顯得做作,可實際上,他們都沒辦法理解戰場上下來的人,每一戰對於士兵們來說都是一劫,每一戰活著回來都是劫後餘生,劫後餘生的每個人,都是生死兄弟。
半個時辰之後,守軍士兵趕來告知談九州,說城牆外有敵軍派來的人要和大將軍面談,談九州問了一句是誰,稟告說來人沒說是誰,孤身一人站在城門外大概百丈之外,談九州便知道了是誰。
伽洛克略在降服人心。
他兩次孤身一人到西甲城外,有這兩次,西域人會以他為首,會畏懼他,也信服他,因為伽洛克略做到了所有西域人都不敢做的事。
談九州也再一次孤身一人出城,這次倒是相對平和一些,談九州先讓人在城外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些點心瓜子,還擺了一套茶具。
談九州在主位坐下來,桌子上點了一個小小的茶爐,人說泡茶是禮數不周的待客之道,煮茶才是規格最高的待客之道,談九州坐下來煮茶,伽洛克略也變得鄭重起來,微微俯身算是致謝,然後坐在談九州對面,兩個人一言不發,一個煮茶一個坐在對面看著。
若婉約少女煮茶,會有一縷仙氣一抹靈氣,談九州坐在那煮茶,有一種大氣一種正氣。
煮了茶具,重新換了水,再煮開,然後洗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