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角城的主官站在城牆上朝著下邊嘶吼:“你們寧人連投降都不許,也以為自己正義嗎!與安息人何異?!”
石破當看了看城牆上那個狼狽的人,自言自語似的回答:“我不是來做正義使者的,我是來報仇的,事有對錯人有正邪,屠城滅地背罵名又如何?安息人做得,寧人也做得。”
他抬起手指了指望海角城:“大將軍說,這條線上的,一人不留,一城不留,讓日郎人感覺到疼。”
“攻!”
隨著一聲令下,戰鼓聲起。
“為杜將軍,為數千將士,報血仇!”
世上再無望海角城。
十幾天後,日郎國都城。
日郎國國王雅鄭急匆匆的進了天牢,在這關著的是原日郎國大丞相羅珊。
“開啟門。”
雅鄭吩咐了一聲,待牢門開啟之後他邁步進去,看到的是一個披散著頭髮穿著囚衣,卻安安靜靜坐在鐵視窗藉著微光看書的女子,那已經不是他的大丞相了。
“大丞相?”
雅鄭叫了一聲。
羅珊側頭看了看他,起身,很認真的施禮,一絲不苟,卻無敬意。
“大丞相,你難道還沒聽說?”
雅鄭快步走到羅珊身邊:“寧軍已經連破五城,所過之處寸草不留,望海角城,寧軍以拋石車砸了一天一夜,城牆盡毀,房屋無存,守軍盡數被屠......多頁城,寧軍依然不準投降,一把火將城燒了個乾乾淨淨,遍地焦土。”
他看了羅珊一眼:“蘇雅城,因為守軍反抗,寧軍破城之後將所有守軍盡數擒住,不給吃喝,數以千計計程車兵都被活活餓死了。”
他停頓了一下:“沿湖堤城,寧軍直接引水淹城,好端端的一座城池變成澤地。”
他語氣有些懇求:“大丞相,現在唯有你才能幫朕啊。”
“陛下,我已經不是大丞相了。”
“朕可以立刻把你官復原職,你不是和那個叫沈冷的寧軍將軍相熟嗎?你去找他談,你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朕的意思,而是安息人逼迫的,只要他肯退兵什麼都能談,朕什麼都答應,你只管說,朕誠意十足。”
“陛下,何必呢?”
羅珊坐下來,視線回到那本書上:“當初我說過的,寧人第一次予以善意,若我們不珍惜,第二次寧人來的時候誰也攔不住的,陛下你會死,我也會死,時日無多,陛下若是覺得安息人可以救你,可去求安息人,我無能為力,只好在囚牢等死。”
“都是那群讒臣誤朕啊。”
雅鄭記得來來回回踱步:“是他們告訴朕,安息人只殺寧人不傷日郎,也是他們告訴朕,這不是安息人對日郎的仇恨而是安息人對寧人的仇恨,那些人信誓旦旦的說,只要放安息人進來滅了寧軍那幾千人,以後安息人就會為日郎提供庇護,我們的近鄰是安息而非寧國啊,朕的選擇難道錯了?因為遠在萬里之外的寧國而得罪了近在咫尺的安息人,朕錯了嗎!”
“陛下說沒錯就沒錯。”
羅珊翻了一頁書:“和我說什麼?應該去和寧人說。”
“他們已經滅了五城!”
雅鄭嗓音都有些沙啞,看著羅珊的時候眼神裡都是怒火:“是你引來的寧人,如果不是當初你把寧軍帶來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現在你想不聞不問?不行
!朕不許!你現在就給朕出去,去見沈冷,讓他退兵!”
羅珊回頭看了雅鄭一眼:“陛下莫不是忘了,若非寧人來,陛下也不是陛下。”
雅鄭暴怒,上前一掌扇在羅珊臉上:“那個沈冷侮辱了朕!你親眼看到他是如何看不起朕的,也是如何讓朕顏面盡失的!”
羅珊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所以陛下應該明白,寧人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如果每一件錯事都能靠哀求去獲得原諒就好了,可是並不能......難道陛下你還沒發現?五城算什麼,寧人這次就不是來滅國的,而是來滅族的,四千多寧國戰兵,寧安南都護府的將軍,陛下把他們變成了屍體,寧人也會把陛下變成屍體。”
羅珊把掉在地上的書撿起來:“陛下回吧,要麼現在就賜我一死,要麼就等到寧人來了再殺我,我不會去見沈冷。”
雅鄭抬手還想打,可是手卻僵硬的停在半空。
“朕......朕已經知道錯了啊,難道連一次悔改的機會你都不給?”
羅珊搖頭:“陛下,不是我不給陛下悔改的機會,是寧人不會給,也是陛下當初就沒給你自己留機會。”
她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自始至終,未再稱臣。
雅鄭看著羅珊看了很久,終究無奈的長嘆一聲:“朕其實不覺得自己錯了,安息人在側,寧人更遠,為了日郎,朕必須做出選擇......如果朕錯了,朕願意付出代價,只要日郎國在,朕去死又如何?朕會派人去找沈冷,告訴他,如果朕一死能換日郎不滅,朕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