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變暖,是二十一世紀世界最為關心的生態問題,科學家們紛紛預測在接下來的幾百年內,氣溫將會以不可控的趨勢不斷上升。
自從二十一世紀上半葉碳中和方案提出後,世界聯邦就開始如火如荼地將其貫徹,而效果也挺顯著,逐漸達成了碳收支的平衡。
就在人們覺得一切就要這樣平穩執行下去時,超級城市的出現破壞了這一平衡,而且氣溫升高逐漸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但一場突如其來的全球性變故,將世界的執行生生止住,沒人能說出那件事情的起因,準確地說,沒人能夠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眾口不一,沒有一個統一的結論……
一個歷史斷層就此產生,近十年的歷史沒有任何官方的完整記載,只有零散的紙質檔案,而且全部被封存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可以確定的是,這十年之間,原本的世界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倖存下來的人紛紛閉口不談,很快,這段歷史便被湮沒在時間長河之中。
在那之後,全球的植物竟然開始復甦生長,它們很快便重新恢復到了幾百年前的規模,人們驚奇地發現,地球的植被覆蓋率不減反增,生態圈欣欣向榮,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然而,儘管世界上的植物變多了,城市中的植物卻越來越少,懸浮列車與各種機械所帶的各種設施斷絕了絕大多數植物在城市之中生長的契機,城市中的綠化一度降至百分之二以下,甚至更低。
在幾十年的調整後,人們開始懷念綠地帶來的清新,林間帶來的寧靜,花簇帶來的美麗,以及鳥鳴帶來的歡欣……
於是,幾乎每個城市都擴充套件了原有的生態公園,當然,有的城市之中只有少部分人能夠享受……
例如能源城Gaea。
Gaea的生態公園位於入雲大廈五十層至六十三層,整整一層都是人為培育的綠地與樹林,近八十米的挑高、擴建延伸出去的圓環形部分,讓整個五十層變成一個樓內的小型生態圈,許多富豪寧可放棄高層的住所,也要在這十多層之間的那些號稱“樹屋”套房中謀取一席之地。
陳泠軒坐在生態公園裡面,兩手掛在長椅靠背後面,呆呆地望著晴空萬里的人造天空。
他身後是茂盛的樹林,腳下是青翠的草地,不遠處有幾隻鳥兒正圍著一個小孩,小孩手裡拿著一大袋鳥食,不時向上揚一把,玩得不亦樂乎。
面前的步道上人來人往,人們目不斜視地走著,根本沒有人在意有個神色淡漠的少年坐在這裡。
陳泠軒的眼睛看似無意地瞥了眼前方,人群熙熙攘攘,並沒有什麼異樣。
目光漫無目的地移動,他的雙眼漸漸開始有些失焦,或許是精神不佳的緣故……又或許,是電子毒品的後遺症。
一個黑點出現在視野之中,它並不那麼起眼,但卻由遠及近,慢慢吸引了陳泠軒的注意力…
黑點變成了黑塊,黑塊慢慢顯示出輪廓,待到陳泠軒眼神恢復正常,他看清了——
一個黑袍男人向他快步走來。
他的腳步十分詭異,明明人流密集,黑袍男人卻絲毫不減速,也沒有逼停任何人,只是像魚兒繞過暗礁一般自然地走來,沒有任何停頓。
陳泠軒把仰著的頭擺正,正眼看著那個黑袍男人,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黑袍男人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前進路線。
近了,近了。
陳泠軒暗中嚥了口口水,在心裡一直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能露出慌亂的神態……
只要不在陳今面前,陳泠軒就恢復了平日裡那樣不問世事的冷漠表情,他的眼裡並沒有慌張,而是平靜地看著向他走來的黑袍男人——
下一秒,黑袍男人從他身邊走過,直奔身後的生態公園而去。
陳泠軒繃著身子悄悄回頭,確認黑袍男人不是來找他的以後,微微鬆了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那個黑袍男人是這個城市唯一的人類執法者,何嘗不知道若是被他盯上的人,基本上就沒有活路可言?
就在不久之前,陳泠軒剛剛從陳今的地盤撤出,乘坐著升降廂,鬼使神差地再次來到生態公園。
他拒絕了陳今的邀請,拒絕了陳今那些宏大的願景與許諾,他只覺得所經歷的這件事如同泡影一般虛無,打碎了他對於自己父親的所有幻想。
當他坐在生態公園之中、昨晚他躺過一個晚上的長椅上發呆,眼神中只有失望與麻木。
沒過多久,一個人便從人群中衝出,地朝他跑來,陳泠軒看見那人的臉和裝扮,認出那人就是昨晚帶自己使用電子毒品的清潔工。
清潔工顯然沒有昨晚與今早陳泠軒見到他時的那麼氣定神閒,他神色略帶慌張,不時神經質地回頭,彷彿被什麼東西追趕著一般。
那個清潔工也認出了陳泠軒,停在他的身前後對他說,只管在這坐著,不要亂動,待會他會見到身著黑袍的人類執法者,只要他一進去身後的樹林,就馬上到前方不遠處的拐角處告訴他。
說罷,陳泠軒還沒來得及答應,清潔工就已經拔腿跑入他身後的樹林裡,不見了蹤影。
雖然陳泠軒不知道為何,但清潔工好歹是昨晚在他最失望最無助的時候,為他帶來精神上慰藉的人……
再怎麼說,陳泠軒也是在昨晚跟著清潔工使用電子毒品的人,他心中也有些害怕,若是清潔工被執法者抓捕,是否會將自己供出來?
若是這一切發生,那他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