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漆黑鐵柵欄門——門口的木牌用古樸的字型寫著“鹿鳴館”三個漢字——曲曲折折的石板路通往看不見的前方,前方被層疊的灌木樹藝遮擋。
往裡深入,叢生的樹木把東京的繁華隔在一園之外,四周的漆黑讓星光更加璀璨。
溼漉漉的石板路踩上去後,會印上一個鞋印。池塘,一池萍碎,石燈籠燭火幽幽,石橋架過池塘,穿過後拾階而上,是一幢紅屋頂的華麗洋館。
清水剎那在前面走著,千臨涯跟在她身後。感覺她對這裡相當熟悉,而且他確定這不是錯覺。
“道閒齋,你怎麼也在這裡?你住在這兒嗎?你也是來吃飯的?你也是被邀請來的?”千臨涯對著清水的背影問。
“照幽齋,你要是想知道答案,就不該一次性問這麼多問題。”
雖然她是這麼回答的,但她的步伐慢了下來,千臨涯跟了上去,和她並肩走在一起。
千臨涯和醍醐家打過的交道並不算少了,對清水剎那也正在越來越瞭解中,可是這兩邊在一起的組合,就好像突然發現自己的同桌是遠房親戚,讓人驚詫卻說不出不合理。
“所以,你和醍醐家到底是什麼關係?”千臨涯問,“他們也在請你做茶頭麼?”
清水剎那——或者說櫻小姐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說:“舞衣子在前面等我們。”
走上略微陡峭的臺階後,視野驟然開闊,醍醐舞衣子果然如同清水所說的,隻身站在洋館門口。
“舞衣子伯母。”
遠遠看見,清水剎那就大聲大了招呼,還高高舉起了手。
對方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醍醐舞衣子今天穿著白色的無袖襯衫,下半身是非常寬大的鮮紅色百褶裙,襯衣被擠得鼓脹飽滿。
千臨涯和清水走近後,醍醐舞衣子笑著對清水剎那說:“剎那醬,好久不見了呢。”
“久疏問候,實在抱歉。”清水低頭,敬語說得流利。
千臨涯也低頭說:“夫人……貴安。”
一隻柔軟潔白的胳膊箍了過來,繞在千臨涯的脖子上。
“小英雄終於捨得來我家做客啦?”
醍醐舞衣子的聲音響起,千臨涯不敢側頭,因為臉緊貼著禁止接觸的事項,一側臉就會犯規。
他倒是能看到,另一個方向,清水剎那手背頂在下巴下方,眼睛看著千臨涯露出幾分鄙夷。
你鄙夷我做啥?倒是看看立場啊!千臨涯在心中吐槽。
“說起來多久沒見了?有一個月了?上次見面,還是在仲夏茶會吧。好歹曾經是我家的茶頭,怎麼就不來探望我呢?”醍醐舞衣子輕飄飄地說。
千臨涯感覺這位夫人還是跟之前一樣,相當難以應付。
“夫人不召見,我怎麼敢貿然拜訪?”
“哼!”
醍醐舞衣子發出非常類似琉璃子的冷笑聲,手搭在千臨涯的肩膀上,對清水剎那說:“進裡面去吧。”
因為千臨涯身高超過一米八,舞衣子比他矮不少,夠著手才能搭到千臨涯肩上,她用力把千臨涯壓下來,一邊往裡走,導致他只能半彎著腰。
同時她那隻手還不老實地揉捏著千臨涯的耳朵,弄得他身上發癢,想縮著頭。
舞衣子和琉璃子不太一樣,她的手腳重多了,捏起人來還挺疼的。從她的個性分析,這應該是她心情好的表徵。
千臨涯大概能猜得到這位夫人今天為什麼心情這麼好,也能想到她為什麼要衝自己撒氣,所以只是老老實實任她揉捏。
不過清水剎那顯然不能和他心靈相通,眼睛不住地看向他這邊,一臉難言的表情。
走進寬敞的門廳,進入富麗堂皇的會客廳後,舞衣子在主座上坐了下來,清水很自如地坐在她側邊,千臨涯猶豫一陣後,挨著清水坐了下來。
他坐下後,清水往遠離他的方向挪了一小段距離。
“東京的生活還習慣嗎?”舞衣子俯身在沙發扶手上,笑著問清水剎那道,“吃住都可還習慣?一個人生活有沒有什麼困難?”
“託您的福,一切都好,”清水一本正經的回答,千臨涯還是頭一次看到櫻小姐這麼乖,“這邊超市很多,蔬菜肉類都很齊全,晚上逛一逛就什麼都有了,平時都是在家做飯。”
“早中晚三餐都在家裡做?不辛苦嗎?”
“不會,習慣了就覺得挺有趣的。”
三人手裡被遞上了紅茶,舞衣子飲了一口:“東京不比仙台,城市太大,人也多,如果有什麼困難,不要羞於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