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東京多雲,最低氣溫26度,最高氣溫33度,終點是中國大陸的東南信風橫掠過境。
千臨涯走到窗邊,開啟無名的茶罐,把裡面的武夷山大紅袍捻了一捻,投進自己的馬克杯。
熱氣騰騰的開水歡欣跳躍著進入杯子,茶葉上下翻湧,帶著絲絲清甜的香氣在整個教室內瀰漫開來。
“果然泡茶才是所有人的茶道啊……”站在視窗前,千臨涯趁著沒人聽到,說出了砸自己飯碗的話。
田徑場上,上午那個一無所獲的田徑社部長,正在揮舞著拳頭,奮力嘶吼,一副熱血沸騰的樣子,田徑社員們圍在一起,激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真是青春吶。
晃著杯子,千臨涯看茶葉如同海魚巡遊般在馬克杯裡轉圈,然後定住。
抬起手,輕輕啜飲了一口。
唇齒留香。
身後,清水剎那趴在水晶球上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現在他不得不有些懷疑,這個女人只是打著占卜的幌子,來自己這裡找個舒服環境睡覺的。
她是有多大的精神壓力啊?
下午,他約了搬家公司托執行李,還約了中介看房,所以早退是已經提前定好的事項。
他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叫醒清水剎那,可是他沒有。
輕輕把馬克杯放回窗前的桌上——這個位置被他擺上了一張桌子,倒扣著他自己的馬克杯和幾隻茶葉罐,地板上放著插電的熱水壺,是這個教室裡的飲茶角。
走到清水剎那旁邊,打量了一眼這個女人,嘴巴枕在手上,睡得變了形。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他從背後繞過去,托住她的腋下,把她挪到了一旁,讓她睡在桌子上,水晶球放在一邊。
被放到了桌上睡著的清水剎那,輕輕枕著自己的臂彎,另一隻胳膊趴在桌上,毫無形象的側躺,可側臉還是很美,被擠出了一點肉肉的臉上,面板光澤四溢。
拿起放在一旁的《看不見的城市》,翻找著上一次讀到哪裡了,翻了半天,發現已經不記得上次讀了些什麼,於是只好很不甘心地從頭開始閱讀。
“從那裡出發,向東方走三天,你會到達迪奧米拉,這城市有六十個銀色的圓屋頂,諸神的青銅塑像,鋪鉛板的街道,一個水晶劇場,還有一隻金雞在塔樓頂上每天報曉……”
無論怎麼看,這都不像是這本書的第一節,“從那裡出發”,“那裡”是哪裡?完全無從知曉,可能要讀到後面的章節,才能知道迪奧米拉的西方是哪座城池。
讀的時候他又回想起來這本書的本質——一座迷宮。
把熊貓頭的面具揭開,斜戴在頭頂。
盛夏時節,撥出的氣體噴到面具背面,又回流到臉上,讓面具內部又悶熱又潮溼,時間長了有些難受。
揭開面具後,清風吹拂在臉上,一陣涼爽,他調整到一個舒服坐姿,靠在椅子上,手裡捧著書,繼續閱讀,探索這座迷宮。
隨著心神越來越靜,牆上時鐘的“咔噠咔噠”聲越來越響亮。
面前清水剎那的呼吸聲,卻一直那麼纖細。
……
千臨涯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桌子的木質顏色,在視野範圍內,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
再回過一點神,他才意識到,自己整個上半身歪著,額頭和鼻尖靠在桌子上,不知道睡了多久,臉上發疼。
頭頂傳來冷靜的呼吸聲,他想起來,這個教室裡還有一個人。
清水剎那大概是醒了。
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自己的臉,他還是伸出雙手,抱住了頭頂的面具,重新放回臉上,才抬起頭來。
果然,那個女人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