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臨涯折磨的所有人當中,受傷最深的,無疑是備前燒的大師,伊勢邦夫了。
迫於千臨涯的壓力,他從頭爆肝黃瀨戶的燒製技法。
從一竅不通,到逐漸掌握竅門,到圓潤純熟。
憑藉著燒陶多年的經驗,和觸類旁通的天賦,迄今為止,他最滿意的一批黃瀨戶茶碗,成功出爐。
可是千臨涯到來看了之後,很冷靜地說:
“好的,接下來,你可以正式開始燒製茶會要用的備前燒茶碗了。”
“誒?”
“做出這種級別的黃瀨戶,說明你對黃瀨戶的理解獲得了突破,對吧?”千臨涯手裡把玩著一枚道,“現在的你,腦海中一定浸染的全都是黃瀨戶的靈感,但,這個時候,我要你去做備前燒。”
“?”
“用你飽含著黃瀨戶的燒製餘熱的膨脹手感,加上回到原本技法的青澀的熟悉,再加上一些初心,你一定能燒製出天下最棒的備前燒!”
“……”
“伊勢老師,你能做到嗎?!回答我?!”
說什麼能不能做到。
伊勢邦夫想死的心都有。
他摸了一把頭上的汗,說:“千老師,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嗯?”
“從和你接觸這麼久以來,我發現,你在備前燒上的瞭解和造詣,並不低於我,至少從理論上看是這樣,”伊勢邦夫斟酌著詞句說,“除此之外,你還深諳黃瀨戶的燒製方法,不僅如此,信濃燒、信樂燒、萩燒、樂燒、織部……連唐津燒,您都瞭如指掌!幾乎沒有您不知道的燒陶技術!”
“說了這麼多,我想說的是,既然您掌握著這麼廣泛的燒製技術,為什麼不自己嘗試一下燒陶呢?”
這可以說,已經是最含蓄、最高情商的說話方式了。
千臨涯抱住了他的肩膀:“伊勢老師,你還沒有發現嗎?”
“發現什麼?”
“你自己的價值!”千臨涯說,“理論是理論,技術是技術,經驗是經驗,這三者,無法相互代替和彌補。”
“在經驗之外,還有你燒製多年陶器,對於陶器的熱愛和感情!這些沒辦法量化的,才是我最重視的存在!”
“我需要的,是你無人可比擬的人生經歷!我希望做出最好的陶器,那就要求,要凝結你的心血!要蘊藏你所有的人生經歷!要讓你投入你畢生從事陶藝行業的感情和矢志不渝!我需要你造出這種不留遺憾的陶器!”
雖然聽起來,好像千臨涯說出了一些比資本家壓榨剩餘價值還過分的話,但聽在伊勢邦夫的耳朵裡,卻讓他想哭。
匠人的價值……他今天從一名茶人的身上,感受到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伊勢邦夫雙目通紅,嘴唇張開,唾沫黏在上下嘴唇上拉出線,“千老師,我燃起來了!”
“很好,就著這股氣勢,幹吧!”
“幹!”
……於是,一批完美的備前燒茶碗出爐了。
伊勢邦夫坐在地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