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淋瘡的花魁、老邁腐朽的名伶、耳聾眼瞎的琴娘……無處可去,無人收容,全都如汙水一樣匯聚到了此處,坐等歸天。”
白復聽得觸目驚心,沒料到平康坊的幽深里弄,居然如此骯髒齷齪。
里弄的最深處,別有洞天,是一處兩進的青磚小院。
進入廳堂,是一間茶室,一人身形如熊,樣貌猙獰,圍爐而坐,用蒲扇輕扇紅泥爐下的炭火,煮水烹茶。
此人正是萬年縣的不良帥“熊霸”熊八斗。
見到白復,熊八斗起身施禮,不卑不亢道:“白將軍,今日選擇在此見面,就是想拋去官身,平等對話。若您覺得冒犯,我們就此別過,權當沒有見過。”
白複目光如炬,望向熊八斗。熊八斗毫無侷促緊張之感,坦坦蕩蕩。
白復擺擺手,道:“熊八,你既然這麼說,定有你的深意。但說無妨。”
熊八斗點點頭,給白復斟茶,道:“我們在擔任偵緝逮捕的不良人之前,都是在長安有惡跡之人。
在下曾是平康坊一霸,這片棚戶區就是在下的天下。茶樓、酒肆、賭場、妓院、鞠球場等處都歸我們管。
倘若有賭徒賴賬逃逸,綵樓姑娘被人拐跑,我們都負責抓捕。
一年下來,能收不少保護費,快意恩仇,不啻王侯。”
白復神色如常,示意熊八斗說下去。
熊八斗道:“盜亦有道,我們地下幫派也有自己的規矩,比如說,絕不逼良為娼;追討賭債,絕不傷及家人……
綵衣社無惡不作,壞了道上的規矩。手段卑劣,連我們長安黑幫也看不下去。黑幫幾大家族不得已,這才委託我與將軍接觸,希望能促成此事。”
白復奇道:“地下勢力的事,為何要找官府出面?”
熊八斗道:“按理說,這是他們的家事,不應跟官面上的人聯手。
但綵衣社的大東主尹鳳藍,不知透過何種手段,竟然找到宮裡那位做靠山。
幾大家族聯手,試圖剷除綵衣社。然而,數次行動,不但以失敗而告終,還落得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哦?”白復眉頭一挑,這種喪盡天良的組織,宮中竟然也有人為其撐腰。
白復問道:“保護傘是誰?”
熊八斗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牌,遞給白複道:“皇后娘娘。”
這玉牌有巴掌大小,晶瑩剔透。正面雕有一對兒玉鳳,鳳舞九天之相,背後是竇氏族徽。正是皇后御用之物。
“張皇后?”白復吃驚不小。
要知這張皇后的祖母竇氏,為玄宗母親昭成皇后的姐姐,也是望族竇氏之後,怎會與綵衣社的尹鳳藍勾結在一起?
楊國忠當年權傾一時,但與太子李亨素來水火不容。就算尹鳳藍有楊國忠三姨太這層身份,也不可能與當年的太子妃、今日的張皇后交好。
白復眉頭緊鎖,眼前的長安城似乎迷霧重重,各路關係盤根錯節,令人眼花繚亂。
就在白復沉思之時,一位少年走入院中,將一個小竹筒遞給少女幫主。
少女開啟竹筒,取出一個紙條,面無表情地看完。
少女道:“我剛剛收到訊息,‘弱雞’已被人重金買走,開出了一個讓‘夜叉’無法拒絕的條件。”
“是誰?”白復沉聲問道。
‘弱雞’第一次出場,就被人買走。買家不僅僅是看中‘弱雞’逆天的殺人技,更是不想讓過多的人注意到‘弱雞’的存在。
少女幫主饒有興趣地看著白復臉上的變化,也不多說,將手中紙條遞給白復。
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這個地址白復再熟悉不過。
“東宮?”
白復瞳孔猛然收縮,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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