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空闊,恨東風,不惜世間英物。蜀鳥吳花殘照裡,忍見荒城頹壁。銅雀春情,金人秋淚,此恨憑誰雪?堂堂劍氣,鬥牛空認奇傑。
——節選自《念奴嬌·驛中別友人》文天祥/鄧剡〔宋代〕
……
結束車輪戰般的應酬,數日後,白復來到左金吾衛公廨赴任。
跟白影印象中衣著光鮮的金吾衛不同,安祿山之叛後的金吾衛鎧甲老舊,兵器殘破、將士暮氣沈沈。
金吾衛掌宮中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責任重大。這樣一支部隊,怎能擔起重任?
白復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刻動了改造左金吾衛的心思。
就在白復對金吾衛不滿之際,竟然在佇列中發現了一位老熟人——章仇將軍。此人本名叫章仇窮愚,乃是前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的子侄。
當年元夕夜,李木生“燈海垂釣”,**楊亦蟬時,被白復撞破。李木生惱羞成怒,命金吾衛前去巴蜀會館捉拿白復。
當夜巡邏的金吾衛將軍正是這位章仇將軍!此人精於世故,和黃震暗通曲款,陽奉陰違,拖延到徐太傅前來,終於護住白復。
白復走到章仇窮愚面前,笑道:“章仇將軍,可還認得我?”
章仇窮愚狡黠一笑,道:“白將軍名動天下,金吾衛將士無人不識。”
白復心道:“這個章仇,果然是個老江湖,行事圓滑。當年,自己初來長安,無權無勢,受人欺辱。
章仇窮愚雖然也算有恩於自己,但洞悉人性: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回憶潦倒時的自己。
倘若貿然相認,或許還觸了黴頭。
裝作不認識,是最好的一種選擇:如果自己念舊,不提往事,更顯得施恩不求回報;倘若自己不願提及往事,彼此假裝不識,日後共事,也不尷尬。”
想到這裡,白復笑笑,也不答話,繼續巡視左金吾衛宿地。
……
黃震任掌櫃多年,跟長安的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
到了晚間,白復請黃震出面,邀請章仇窮愚來巴蜀會館做客。
章仇窮愚欣然前往。
章仇窮愚已經換下甲冑,頭戴幞頭,腰繫佩玉,一襲寬袖圓領綠袍,一身文士打扮。人到中年的他,大腹便便,眼袋虛腫,顯得有些油膩。
見到白復,章仇窮愚趕忙一躬到底。
白復笑道:“章仇將軍快快免禮。說起來,咱們也算是相識於微時,當年多虧你相助,才讓我免了一場牢獄之災。”
章仇窮愚趕忙擺擺手,謙讓道:“白將軍吉人自有天相,下官這種小角色,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末將能夠與將軍相識,甚是榮幸。”
三人就坐,舉杯暢飲。
回憶起當年往事,三人不勝唏噓。
權傾天下的李林甫被玄宗開棺戮屍,李木生等紈絝子弟,被流放到西域,千里跋涉,生死不明。
章仇窮愚族叔章仇兼瓊,曾任劍南節度使,治理蜀地,德政頗多,政績斐然,還捐資助建樂山大佛。蜀地一帶百姓常懷其恩惠。
然而,由於章仇兼瓊生前舉薦楊國忠,攀附楊貴妃,導致章仇族人在肅宗一朝,仕途不順,屢屢被貶。
章仇窮愚宦海沉浮數年,依然是金吾衛的一名小小果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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