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弼心知肚明,這是僕固懷恩赤裸裸的威懾,以防他殺一儆百,把僕固懷恩變成第二個張用濟。
不過僕固懷恩的重甲騎兵乃是朔方軍主力,自己這次帶來的數千精銳人數雖多,但戰力不足,一旦交手,恐怕不是對手。
見戲演的差不多了,李光弼面帶笑容走到僕固懷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士卒護主心切,追隨主將生死,正是忠勇之士的表現,何罪之有?!”
說罷,命人搬出酒肉,設宴款待僕固懷恩一行。
酒宴中,李光弼酒量驚人,頻頻灌酒,安撫宣慰,令五百胡騎受寵若驚。
李光弼與僕固懷恩分作兩席,觥籌交錯,頻頻舉杯。貌似談笑風生,賓主皆歡,實則彼此試探,刀光劍影,暗藏殺機,不啻於兩軍陣前搏殺,生死立判。
一場酒宴下來,發現彼此實力相當,棋逢對手。和則兩利,分則兩害。
兩人都是久經沙場,老謀深算之人,最終達成一致,握手言和,通力合作。
……
誅殺張用濟,收服僕固懷恩,李光弼恩威並舉,沒花太多力氣和時間,就收攬了朔方眾將之心。
儘管依然有不少口服心不服,但至少在明面上,遵從李光弼的指揮和調遣,無人敢隨便違抗他的軍令。
見朔方軍就這樣被李光弼收入囊中,白復知道再待下去已無異議,決定啟程,重返長安。
收拾妥當,眾人剛駛出洛陽城,唐門飛鴿來報,徐太傅勞累過度,病逝於襄陽。
自從安祿山叛亂,徐太傅坐鎮襄陽,保障江淮糧草轉運至諸路唐軍大營,殫精竭慮,日夜操勞。
鄴城戰敗後,數年心血毀於一旦,徐太傅備受打擊,心衰力竭,積勞成疾,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白復看罷鴿信,心中大慟,喉頭一甜,一口血噴出,昏厥當場。
……
眾人施救後,白復才悠悠轉醒,跪在道邊,放聲大哭。
回想當年,初來乍到,太傅從李林甫手中將自己救下,帶在身旁,循循善誘;弘文館內,諄諄教誨;賑災征途,言傳身教……
白覆在長安的每一步,都離不開太傅的幫襯和呵護。沒想到當年一別,竟是永訣。
如今,太傅音容相貌猶在眼前,卻已是陰陽相隔,人鬼殊途。
天妒英才。才冠京師也好,名動天下也罷,最終都化為三尺墓丘,一抔黃土。
忠嗣師父、青玄師父、太傅這三位恩師之於白復,如同慈父長兄。如今,平生最敬愛之人依次離去,讓白復錐心之痛,無以復加。
生命如此脆弱而短暫,不經意逝去,更追悔莫及,才發現最後一站,未能好好道別……
白復擦乾眼淚,翻身上馬,一拉韁繩,調轉馬頭,迎著冷風,返回洛陽。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白復厲聲喝道:“弟兄們,我要重返朔方!不滅叛軍,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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