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隨鸞車駕,一路以來,妖女所收取的賄賂竟高達數十萬錢。
黃州太守左震勃然大怒,遂將妖女以祭祀為名,公然索賄,施展妖術,禍害百姓的情形逐條上疏奏報,並懇請陛下下詔,許可州府用這筆贓款代黃州貧苦百姓繳納租稅。
同時奏請,將一路西來的欽差宦官海公公遣送回京師。
海公公見黃州太守左震殺伐果斷,雷厲風行,早已嚇得尿了褲子,哪敢再抖欽差的威風,夾著尾巴,灰溜溜離開黃州,逃回京師。
黃州太守左震誅殺女巫之事,震驚朝野。
左震所列舉的妖女樁樁罪名,皆得到沿路州郡太守、刺史等官員的實名複核,證據確鑿。
李亨閱罷奏摺,勃然大怒,將中書侍郎王璵痛斥一番,責令其歸家閉門思過。同時下詔,將太守左震勉勵一番,同意用這筆贓款代黃州貧苦百姓繳納租稅。
誅殺妖女之事處理完畢,白復、方曙流和蘇羽葆辭謝太守左震的再三挽留,向長安進發。
……
徐太傅收到白復的飛鴿密信後,沉吟許久。
關於張皇后,唐門和川幫給自己提供的情報和白復大致相同。只不過白復這次的情報更精準,進一步驗證了自己對張皇后的判斷,也更合理地解釋了最近在朝堂上發生的一切。
徐太傅本不想捲入儲君之爭,但既然張皇后是安祿山潛伏在陛下身邊的密諜,又跟綵衣社有千絲萬縷的聯絡,那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徐太傅旁觀者清,一眼就看出成王李俶爭儲的失誤所在。
李俶身為肅宗長子,又立下收復兩京的蓋世軍功。倘若與世無爭,做好當皇長子的本分,安心輔佐肅宗,按肅宗的旨意辦差。不用爭,這儲君之位也輪到他。
但李俶還是太嫩,經驗還不夠老辣。關鍵時刻,爭儲心切,不惜動用獨孤家族等一切力量也要影響肅宗的決策,這恰恰犯了陛下的大忌。
要知道,肅宗在登基前,可是當了幾十年的太子。三歲的興王李佋和三十三歲的成王李俶,誰更適合當儲君,肅宗比誰都明白。
想到這裡,徐太傅放棄聯絡仍在長安的世家大族的念頭。心念一動,研墨提筆,給李揆寫了一封密信。
李揆,是太宗皇帝天策府學士李玄道的玄孫,出身隴西李氏姑臧房,世代為名門望族,與徐太傅素來交好。
更重要的是,李揆現在的官職是考功郎中、知制誥。
考功郎中是尚書省吏部的職事官,從五品上,負責京城和外地文武官吏的考核。
知制誥是使職名,負責草擬皇帝的詔書,甚至是草擬關於軍國大事或國家機密類的詔書。
這兩個官職,職務並不高,卻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謀士和侍臣,在關鍵時刻,就有畫龍點睛的妙用。
……
這日,張皇后再次為興王李佋立儲之事跟肅宗哭鬧。
肅宗左右為難,手心是立下大功的長子李俶,手背是靈武患難與共,同床共枕的皇后。
安撫完張皇后,肅宗接到李泌的密奏。
肅宗大喜,他一直在等李泌的這封奏摺。
立儲一事,他一年前就問過李泌。但李泌一直以這是帝王家事,始終不肯給出明確答覆。
看完密奏之後,肅宗心中已經大致有了主意。
肅宗揹負雙手,摒棄宮女宦官,一個人在太液池畔踱步。唯有李揆執筆,侍奉在旁。
肅宗素喜李揆,經常稱讚李揆的門第、人物、文章在當時皆為第一,故時稱“三絕”。
走累了,肅宗坐在花架藤椅下,一邊品茗,一邊與李揆閒聊。
肅宗看似不經意,嘬了一口清茶,問道:“成王長,且有功,朕欲立為太子,卿意何如?”
(“諸皇子中,成王李俶年齡大,已經三十三歲了,而且征討叛軍立下赫赫戰功,朕想立他為太子,你覺得怎麼樣?”)
李揆撲通跪地,叩頭拜賀曰:“此社稷之福,臣不勝大慶。”
肅宗龍顏大悅,哈哈大笑,大喜曰:“朕意決矣。”
五月十九日,肅宗在含元殿舉行冊封大典,正式冊封成王李俶為皇太子。
至此,歷經數年的立儲之爭,終於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