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場宮廷殺戮在即。
玄宗臉色立刻緩和下來,心裡頗為後悔,暗道:“確實老糊塗了。如今亨兒大權在握,倘若藉機除掉高力士,朕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玄宗手縷銀鬚,哈哈一笑,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玄宗對高力士斥道:“你們宮內人,不懂父子之間的溝通方式。胡亂緊張,小題大做,倒讓外人笑話了。
父親和兒子就如同牙齒和唇舌,哪有不磕碰的?但唇齒相依,才是常態。”
肅宗也緩過神來,笑道:“父皇所言甚是。我們父子聊天,你們瞎摻和什麼?!
爾等都退下去吧。
青鸞,你最近在宮外瘋玩,好久都沒給你皇爺爺請安了,還不過來賠罪。”
玄宗和肅宗這對父子,貌合神離,但此時決裂都不符合彼此利益。兩人彼此心領神會,連消帶打,將一場宮廷風波消彌於無形。
肅宗暗道:“父皇虎老雄心在,手腕高超老辣,對宮廷政變駕輕就熟。
這高力士武功高強,實在令人不安。剛才倘若有不臣之心,朕恐怕凶多吉少,還好白復來的及時。
自己大意了,以後切記不可這種小範圍的會晤。”
玄宗看向白復,笑容親切,宛如慈祥老者。他將白復招至跟前,嘆道:“朕南巡之時,多虧你師父青玄掌門捨身相救,才讓大唐沒有失了體面。
青城一門,於國精忠,實乃我大唐社稷之福。
看到你,彷彿看到年輕時的鄧弼,俊逸絕倫。
唉,可惜了。他要是沒有仙逝,朕真想找他作伴,在青城尋仙求道,過幾天閒散日子。”
白復趕忙躬身,深深施了一禮,藉機掩藏住自己的表情。
彎腰的那一瞬間,白復淺淡的笑意,在嘴角若有若無地盪漾,心道:“不愧是一代帝王,手段高明,狡猾。連消帶打,跟我示好。同時,暗示肅宗,他無奪位之心。
自己還是太嫩,明知這老狐狸說的都是假話,但就這兩句,已經讓自己殺心消退。”
玄宗走後,肅宗看著英氣勃發的白復,越看越愛,心道:“這白復真是自己的福將,每到關鍵時刻,都挺身而出。
難怪慶王李琮託孤時,反覆強調讓我將白復收在麾下,成為輔政的心腹重臣。他雖然年輕,自己也應不拘一格,將其破格提拔。唯有如此,才能將其招攬。”
想到這裡,肅宗笑眯眯地問道:“白將軍,你武功高強,可願統領左、右英武軍,替朕守衛京畿?”
此言一出,殿內禁軍將領目光齊刷刷望向白復,就連李輔國也不禁心中一顫。
要知道這左、右英武軍乃是禁軍第七、八軍,分為左右兩翼,人數一千人。士兵皆稱為皇家神箭手,乃是從安西、隴右等邊軍中,遴選精於騎馬射箭的戰士組建而成。
掌握宮廷禁軍,就意味著成為陛下的親信,平步青雲!
白復深施一禮,淡定坦然,回稟道:“微臣謝過陛下隆恩!不過說來慚愧,微臣這些日子痴戀字畫,已經到了不瘋魔不成活的地步。
茲事體大,臣沉迷‘末技小道’,擔心誤了宮中大事,還請陛下另選名將,統領禁軍。”
說罷,一躬到地。
殿內禁軍將領見白復婉拒,長吁一口氣。有人佩服,有人暗中譏笑。就連李輔國也頗為不解。
肅宗露出惋惜之情,內心暗暗欣慰,笑道:“人各有志,朕也不勉強。不過,若再有戰事,朕徵調你,你可不許推脫。”
白復趕忙點頭允諾。
肅宗笑道:“青鸞,白將軍文武全才,你這兩天就帶著將軍鑑賞宮內字畫。若白將軍有臨摹佳作,無論字畫,你替朕一併要來。”
青鸞公主歡天喜地答應。
肅宗哈哈大笑,起駕回宮。
李輔國緊隨其後,即將退出大殿時,偷偷回頭看了青鸞和白復兩人一眼,心中揣摩著肅宗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