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李璘噓寒問暖一番後,道:“李相吃了御醫開的藥後,依然臥床不起。看樣子確實癱了。這兩日朝廷的奏摺全部都沒批覆下去。”說罷,將今日瞭解到的情況細細講述一遍。
薛鏐認真聽完,手捋鬚髯,道:“李相之事,來的路上,我已經聽說。”
永王李璘嘆道:“李相乃國之柱石,父皇之宰輔,日理萬機,勞苦功高。他這一病倒,大唐中樞又當如何運轉?”
薛鏐道:“聖上年事已高,文武百官誰也不忍心用繁瑣的政務勞煩今上。如今,李相臥床不起,王珉已死,滿朝文武中唯有楊釗年富力強,能堪宰輔重任。”
永王李璘道:“據小王所知,李相素來輕慢楊大人。若父皇詢問他宰相人選,他怎肯推舉楊大人?
薛鏐笑道:“當年,時任宰輔張九齡也看不上李林甫,又能怎樣?宰輔是天子的宰輔。誰來做這個位置,說到底,還是聖上說了算。
更何況,李相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宰輔的人選,而是……”
說到這裡,薛鏐剎住話頭,端起茶盞,低頭品茗。
李璘率先沉不住氣,趨席湊近,道:“還請先生指點。”
薛鏐笑而不語,用指尖蘸點茶水,在桌上寫下兩個字:“東宮!”
李璘肅然道:“果真如此,我要力保太子無咎!不知先生,計將安出?”
薛鏐先不急著應答,慢慢呷了口茶,眯眼笑道:“殿下風流倜儻,英姿勃發,楊釗之女正是殿下諸多仰慕者之一。
如此機緣,千載佳話,殿下何不好好把握?”
兩人對望一眼,心領神會,哈哈大笑。
……
李相病癱之事,驚動朝野,再一次把東宮推到風口浪尖。太子李亨坐立不安。
李亨知道此事後,又驚又喜。喜的是,這個天天策劃扳倒自己的奸相終於逃不過歲月的懲罰。驚得是,不知道下一任宰輔的人選花落誰家?
李亨深知,李林甫和自己仇深似海,斷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就像自己將來斷不會輕易饒過他一樣。李林甫雖然癱了,但畢竟沒死。這個可怕的老傢伙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令人放心。誰知道,這口蜜腹劍的傢伙會不會臨終前還倒戈一擊,相仿晉文公以死殺人,來個崤山之戰。
想到這裡,李亨不寒而慄。
這兩年,為防止父皇猜忌,李亨閉門不出,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說是太子,其實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李亨打望四周,思量己身,今天自己踱步的時間過長了,再不收斂,恐怕一個時辰後,父皇就能收到關於自己的奏報。
想到這裡,李亨啞然失笑,趕忙回到書房,掏出一本聖人之書,大聲吟誦起來。
……
慶王府內,又是另一番光景。
李俅跪坐在慶王李琮面前,問道:“父王,我今日外出打探一圈,李相病重不起,已經無力操持朝務了。
李林甫這一癱,未來誰會是宰輔的人選?”
慶王李琮轉動著手中的手串,沉吟不語,半響道出一句:“事發突然,不可不防。咱們稍安勿躁,再多觀察兩天。”
李俅驚訝,道:“父王,您是說李林甫裝癱?可是御醫都問診過了呀?”
慶王李琮笑道:“偽裝中風不起,歷史上司馬懿等人都成功騙過眾人,也不稀奇。李林甫心機深沉,當前艱難形勢下,保不齊玩一手‘借屍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