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復也不傻,一看就知何故。心中暗道:“好手段,罵人不吐髒字兒,原來在這兒噁心我呢。”
此刻,已進了少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知要待到幾時?客房如同無鎖牢獄,羈絆行旅。
白復心情愈發煩悶,坐立不安,待了一會兒便走出屋外。站在閣樓上,眺望整片院落。
槽廠無其他僧人,只有一名帶髮修行的行者忙碌工作。他腰上拴著一塊大石,正費力地彎腰舂米。
“咣噹”一聲門響,另一名行者頭戴斗笠,肩挑兩個大木桶,從山下挑水入柴房。
他肩上挑著的木桶碩大。白複目測一下,每個木桶能裝一二百斤水,兩個木桶加起來就是四五百斤。此人挑著如此重擔上山,如履平地,健步如飛,這份功力令人咂舌。
此人把水倒入院內的大銅缸,脫下斗笠,擦抹額頭汗水。白復一愣,此人正是當年在松州川主寺誅殺二王的少林俗家弟子——江油同鄉胡長岡。
胡長岡擔完水,也不休息,拿起柴刀,劈砍生火用的木柴。柴刀並不鋒銳,但臉盤大小的木墩,胡長岡毫不費力,一刀就劈成兩半。尋常木匠,恐怕用斧砍鋸割,也沒這般利索。白復自從得了玄鐵厚背刀,對刀法又多了一重認識和喜愛。胡長岡劈柴,如庖丁解牛,一招一式都是功夫,一行三昧都持實相、智慧心。
胡長岡可是白復當年羨慕敬仰的少年英雄,驟然見到,無比歡喜,正要下樓相認。
只聽“咯吱”一聲門響,一位鬚髮皆白、面容慈祥的老和尚步入槽廠。老和尚見到破柴踏碓的兩人,欣賞點頭,語曰:“求道之人,為法忘軀,當如是乎!”
他問舂米的行者,道:“米熟也未?”
舂米的行者,回道:“米熟久矣,猶欠篩在。”
老和尚撫掌大笑。
老和尚步入柴房,走到胡長岡跟前,道:“挑水劈柴,孰難?”
胡長岡道:“挑舉易,放下難。劈山中柴易,破心中竹難。”
老和尚唸叨一偈:“知柴落在誰家,心知應無所住。目前歸路無差,擔子全肩荷負。
胡長岡靜默良久。
老和尚雲:“不思是,不思非,正與麼時,那個是行者本來面目。”
胡長岡言下大悟,進一步求教道:“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有密意否?”
老和尚道:“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反照,密在汝邊。”
胡長岡道:“弟子修行多年,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上師指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老和尚大罵:“愚鈍子,不成器!”
拿起柺杖在胡長岡頭頂狠敲三下,揚長而去。
白復心中一動,也不說破。決定暫時不與胡長岡相認,以觀今夜變化。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