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雖仍是半信半疑。
可這事兒乍一聽,也確實不好解釋。
難道說……
他竟真與太太有染不成?!
驚駭之餘,探春卻倒並沒有多少反感憤怒的情緒。
蓋因她對焦順的觀感,本就是從谷底絕地反彈起來的,比起當初那刻骨銘心的仇恨,眼下的情緒波動最多隻能算是技術性調整。
或者說是高位震盪更合適一些。
所以震驚過後,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焦順的安危,於是斷然道:“這事兒必須告訴焦大哥!”
“什麼?!”
趙姨娘先是一愣,繼而跳腳罵道:“好你個死沒良心的,先前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罷了,如今我都已經查出來了,你還要……”
“姨娘!”
探春低喝一聲,厲聲質問:“你怎麼保證彩霞不會為了環哥兒,把這捕風捉影的事情直接捅到老爺面前?!”
“這……”
趙姨娘的氣勢一餒,支吾道:“彩霞是個好姑娘,才不會、才不會像你這樣跟我對著幹!再說、再說我也告訴他了,環哥兒往後還指著焦順提攜呢。”
雖是肯定的口吻,言語間卻無甚底氣。
“姨娘既指著他提攜環哥兒,又怎麼敢讓人背地查他?!”
探春再次質問,旋即放緩了語氣:“你放心,我到時只說是彩霞自己起了疑,姨娘聽了心慌,才讓我過去傳話的。”
趙姨娘明顯鬆了口氣,但轉臉又為難起來:“那彩霞……”
“等我回來再說!”
探春說著,吩咐趙姨娘在此地不要走動,便獨自出門趕奔清堂茅舍。
到了地方一掃聽,得知焦順還在裡面高談闊論,便又表示過會兒再來給太太問安,悄默聲守在了出園子的必經之路上。
焦順其實早把事情說清楚了。
王夫人不堪其擾,他又何嘗不覺得肉痛?
即便有皇帝代言,腳踏車黃包車的銷量只怕也不會太高,這一味的擴產完全沒有意義。
可皇帝正在興頭上,巴不得四九城裡人手一輛,他身為倖進之臣哪敢犯言直諫?
故此早弄了一套儘早投產的方略,只不過是在默默執行,而並沒有通報給皇帝和寶玉罷了。
如今王夫人問起,他立刻信手拈來將自己的法子解說了一遍。
誰知王夫人竟沒能完全聽懂,又反覆問了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所以才拖到了此時。
眼見都已經過了飯點兒,焦順隱約就察覺到不妥,這王夫人便再愚鈍,也該大致明瞭了才對,至於那些細枝末節,也用不著她這等豪門貴婦來操心。
莫非她是在刻意拖延時間?
可她拖延時間又是為了什麼?
焦順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領,於是又忍不住偷眼打量王夫人的神情,想要從中卜出吉凶來。
卻哪知王夫人早等了盼了許久,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焦順探究的目光,當下心頭噗通噗通亂跳又喜又羞。
他又在偷看了!
還在看!
果然自己雖比不得妹妹,到底也還沒老到令人生厭的程度。
面對焦順不斷的窺視,王夫人是一本滿足,於是這才收了盤問,客套的表示要留焦順用飯。
焦順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哪敢繼續留在此地?
當下連忙謝過王夫人的好意,執意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