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連忙上前扶住,道“小事不值一提,老夫人不要受到驚嚇才是。幸虧陳大人兩位護衛武功高強,我們雖及時趕到,卻也並沒有幫到什麼。”
說話間,那些賊人面露不屑之色,雖已為囚籠,但卻毫無怯色。
朱棣看了一下道“陳大人,這群賊人從其攻擊的情形看來,竟無一人在行,想來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我細細想,這夥人恐並非是專一打家劫舍的響馬。”
陳瑄聞言,向那火光裡被抓的賊人看了看,想了下應道“義士說的很有些道理,恐怕真的不是專一的劫匪。”
朱棣思慮了片刻,道“陳大人,你們的人受傷的怎樣?”
陳瑄道“除兩名護衛受了點輕傷和老管家受了點傷,其餘都不妨礙。倒是他們死了一人,受傷嚴重。”
朱棣道“不知道陳大人準備如何處置這些山賊?”
陳瑄道“只能將他們綁縛送至官府,打劫越貨之罪官府定會重懲。”
朱棣沉吟了一下道“在下有個不請之請,看陳大人是否海納?”
陳瑄聽了,趕緊抱拳道“義士請講。”
朱棣道“我見這些山賊實際上面容愁苦,衣衫破舊,也並非象是真正的山賊,想是生活所迫,或另有隱情,若真是打家劫舍的山賊,恐怕他們下手就不會這麼輕了。”
陳瑄思量瞬間,不禁點點頭。一時有家奴們在竊竊私語,受傷的山賊低頭不語。
朱棣道“不知道陳大人是否能寬大為懷,放他們一馬,只要他們改邪歸正,不再行賊為寇,就既往不咎,不知……”
他話未說完,那滿頭銀髮的老夫人已搶道“就依壯士說的。瑄兒,將他們全部放走,我也看到他們不象是山賊,倒象是落魄窮家,可憐見的,若不是為生計,誰又會安逸的生活不過,來這深山老林落草為寇。”
數個已被五花大綁的山賊聽到,竟然淚水漣漣而下,幾個為首的壯漢竟跪下道“謝謝老夫人,我們本來都是這山下的良民,只因我們這幾家本有數條小船隻可跑點漕運維持點老小生計,哪知這兗州漕運近年被那富紳土豪劉聰林一人把持,不僅處處排擠我們,還要我們向他交保護費。我們上告官府,官府不僅不管,反而還稱我們干擾了漕運,藉機收了我們的貨船,我們都是全家老小無處生計,一憤之下才上山為寇,卻不想今日又丟了黃家二小子性命!……”
說著,七尺漢子在風中淚水婆娑、泣不成聲,周圍也是一片哭泣聲。
朱棣肅然道“當今聖上已在應天府紫禁城午門專設了‘登聞鼓’,凡士農工商或者官吏,有大冤及機密重情,皆可敲鼓。且聖上最恨官府欺壓百姓,你們可以上京告
御狀,攔阻告御狀者查實後與罪者同處。不僅如此,京都還安排有值班的御史專門管理,旦有冤民申訴敲鼓,就定要立即受理上報皇帝。聖上以民為天,只要你們說的是實情,他一定會為你們申冤作主。你們也是小有一身功夫的人,本應保家護園,卻落得打家劫舍。象你們這樣本是良民,再去欺凌良民,這與那些欺壓你們的貪官豪紳又有什麼區別?這次陳大人放你們歸家,不可再做這樣傷天害理之事了。”
兩護衛上前將他們全部鬆綁,他們立刻紛紛跪下磕頭,其中那激憤無畏之人昂頭抱拳道“謝謝兩位大人不殺之恩,小人一定改惡從善,絕不再為害百姓。”
朱棣道“你們有冤伸冤,有狀訴狀,即有膽淪為山賊,就更有膽赴京告御狀。當今聖上一定會為你們作主。”
那些人流涕而下,將死去的同夥小心抬著,在夜色裡匆匆離去。
那老夫人看著朱棣,在夜風裡緩緩道“我見這位公子爺氣度不凡,非凡人氣象,不知道是否能知道恩公姓名?”
朱棣含笑道“老夫人,在下和賤妻本是區區浪跡江湖之人而已,居無定所,姓名就不足掛齒了。”
“賤妻?”我正眨眼間反應著這個詞。
那老夫人微笑道“義士不願說,便罷了,日後,只要義士用得上我的瑄兒,老身擔保瑄兒會為義士披肝瀝膽,在所不辭!”
朱棣一笑道“老夫人太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陳大人一見就是清正廉明的官達之人,日後可能還要仰仗陳大人。”
那老夫人微微含笑,並不說什麼,陳瑄走來扶著,夜風瑟瑟,朱棣道“老夫人請上車慢行,陳大人,我們先行一步。”
那老夫人含笑點頭,我們與陳瑄抱拳而別,疾馬而行。
我問道“喂,什麼叫賤妻?”
那人只是在馬上含笑不語,揮鞭快馬縱在我前面,我緊跟在後,清徹的月光從林間密枝間傾瀉下來照在他的背影上,是那麼英氣瀟灑。
半個時辰之後,我們翻過最後一道山樑,來到寬闊的官道之上。
須臾,馳出樹林到了平川便可以看到鎮口的燈綵了。
進了山東看到的湖流河水就比較多,到處是各式拱橋,我們跨過一座高高的石頭拱橋,便到集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