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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塞關 第七十三章 一月四日風雨大作

朱棣在火光中輕聲吟道:

“風捲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哦,原來是這首詩。

這首詩太有名氣了,我初中時學過,老師說寫的好,必須背,也因為高考要考的。可當初背的滾瓜爛熟,現如今卻是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此時此刻,穿越在明初朝代,突然間聽到這首南宋時期的著名詩詞,又是此情此景聽到真是又是一番感受。

他輕輕用手持起一根木棍又朝火堆里加了一些幹糞,火更旺了一些。

他接著緩緩講道:“這是陸游年老時作的,作這首詩時他已經六十八歲(我暗暗有些驚訝,在古代是七十古來稀的呀,只聽到朱棣在說道)那時的他已經是一身病痛,孤獨地躺在荒涼的鄉村裡。人生匆匆近百年,象他這樣曾少年立志,中年挫折,老年失意的一代南宋重臣,再回首過往,那顛跛過往的一生都會在此時的悲涼風雨聲中像過眼煙雲一樣在心頭一一閃現。”

他講著,臉上出現一種從未有過的凝重。

“在很小時,父皇就給我們講過,他最喜歡的就是南宋時期的陸游和辛棄疾的詩詞。特別是陸游的詩詞,父皇曾講陸游自幼就有‘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恢宏志氣,青年時科舉考試時因才華過人被賜進士出身,本來可以一展報國的雄心抱負時,卻又被朝廷紛爭的權臣秦檜除名(竟沒有想到陸游、辛棄疾和歷史奸臣秦檜竟會是同一時代的人)。”

“等到中年時才又得到重新啟用,官至寶章閣待制。經歷了短暫的戎馬生涯,躊躇滿志的他希望主戰復國,結果很快遭到投降派的誹謗排擠,鬱郁失志。”

“後來老年獨居窮鄉僻壤,淒涼寂寞的境遇,當時雖已病痛纏身,卻想到山河破碎、家國飄搖,使他在風雨灑落的夜晚,做夢都在想著冰河鐵馬、探戈復國。”

“在他心中,大丈夫縱不能像李廣、衛青、霍去病一樣建功立業,青史留名,若得以快馬揚鞭,縱橫北國冰河,收復失地,雖不能留名千古,亦人生無憾呀。”

“而這些他都不可能實現,徒剩下孱弱老也的軀殼。他也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

“想想他縱然有萬千豪情,滿腹才華,卻受制於懦弱的朝廷、當道的奸臣,滿腔抱負不能得以施展,甚至因為主戰復國而遭到他們的排擠和打擊,到了這老年,收復失地的理想更不可能在現實中立足,所以只有做夢才能實現心中宿願,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想他作這首詩時,孤身臥病在悽寂荒涼的鄉村裡。夜深了,躺在床上聽到那風雨的聲音,就夢見自己騎著披著盔甲的戰馬跨過冰封的河流出徵北方疆場。在年邁臥病不起之際,還在渴望金戈鐵馬,縱橫沙場,驅金復國,這又是他怎樣的一個夢?”

“這是一個夢,又不是一個夢,因為他希望這不是夢,夢裡就只有戰場和嘶喊、只有衝殺和廝搏。可能夢裡有驍騎將軍李廣站在冰河邊長嘯,還有長平候衛青七戰七勝的廝殺,甚至還有驃騎將軍霍去病兵鋒逼至瀚海,致使‘匈奴遠遁,而漠南無王庭’的暢戰!猶有如此豪邁的夢想,真是可歌可嘆。可這風雨中醒來這還是一個夢而已。”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裡慢慢的講著,我也聽得漸漸入了神,他的聲音此時透出悲涼:

“可這個夢對於一個空有抱負的他來說又是一種怎樣的悲哀?悽風苦雨中醒來又是怎樣的心情?”

“可想而知,在荒涼孤村的夜晚,聽北風蕭蕭,淫雨灑落,鐵馬冰河只能在夢中相見,空有一腔抱負而不能施展,如此以來,家國之愁又多了一層,無法收復舊山河的惆悵又增添了幾分,風雨飄搖中的南宋朝廷似乎更加岌岌可危。他的心中是怎樣的孤寂?”

“可即使屢屢遭到打擊,他對自己的困窘處境也從沒有感到惆悵、悲切,只是一心想著有一日能重操刀戟,衝鋒陷陣為國為民,復國圓夢。他‘僵臥孤村不自哀’。”

“是啊,在山河破碎,家國淪落,半壁江山盡陷金人的鐵蹄之下面前,個人的得得失失、朝政紛爭、黨派恩怨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一直低沉的聲音也不由的豪邁高昂起來。

“後面一句‘尚思為國戍輪臺’更是他的心聲呀,想他即使年衰體弱,病入膏肓,可他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戍守邊疆,就是屢受投降派的讒毀排擠,也仍然矢志不移。”

沒有想到,這首流傳千古的膾炙人口的愛國主義情懷的詩竟在這樣的大漠雪夜裡,被一位明朝皇子講解詮釋的如此的透徹,竟令我也深深動容。

“他的滿腹愁緒只有藉助廝殺的夢境去實現,最後‘白髮蕭蕭臥澤中,只憑天地鑑孤忠。’‘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這又是怎樣的一種悲涼?”

漸漸的他的悲涼的臉卻激昂起來,神情在火堆的亮光裡漾出一種無比的光彩,他的手緊緊的握拳,他在說:“這首詩我常常在臨戰時想起,這總讓我豪情萬丈,想下前人是怎樣的懷才不遇,而我卻生逢遇時。前人有志而不得,而我卻是能一展宏志,馳騁疆場。前人空有握扼嘆息,而我卻能奮搏沙場!為國,能為父君分憂;為民,能為蒼生解困!”

“能生在當下,驅逐胡虜 恢復中華,在疆場上建功立業,即使裹革還鄉,也不枉此生啊!……”

他說著,臉上又是少見的無比的激動和慷慨!那替前人心懷復國大志而不得的遺憾,而現如今自己卻能拼殺沙場的慷慨豪情不由讓我深深的感動……

我第一次聽到他說了這麼多的話。

從來都是看到他冷厲的臉,滿是冰霜,極少有笑意,即使在沐王府他們平叛凱旋歸來時,偶爾的一絲笑意也會如深夜電閃般稍縱即逝,剩下的都是離他很遠都能感受冰冷,那種能穿透厚重的冰凌的徹骨清冽和幽深的寒凍,可誰又會想到他的冰冷下竟隱藏著如冰川下的火山溶漿那般炙熱的豪情和賁張的愛國血性呢?

我不知不覺倚著他睡著了……

啊,天亮了,一出土堡是一望無際的雪地,一輪紅日在東方冉升,厚厚的積雪泛起奪目的銀光,無垠白雪,被風颳起象霧一陣陣飄蕩,旭日已在天際慢慢爬起,把天邊的雪地染成了赤紅。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壯麗的雪漠,不由一手扯著韁繩,坐立於已馳騁千里的駿馬之上,風吹雪霧,眼前一片炫光下的迷茫,心中不由得又想起昨夜朱棣所講的那首大氣磅礴、風格悲壯的古詩,竟然胸中也燃起一股豪邁之情。

我們策馬揚鞭飛馳在白茫茫的雪原上,雪在馬蹄“踏踏”下漸漸化開,飛馬踏雪留下嘎吱嘎吱的響聲,伴著濺起的雪花折射出的燦眼的晶光,我們一路激鞭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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