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季節,三面環海的吐火國是格外的冰冷,空氣中氾濫的也是一種海水的鹹腥味。
在西院的一個角落裡,樊霓依跟隨著巴腦漫無目的地沿著牆根走著。
“三姐,你說那件事怎麼辦?”巴腦定住了腳步,側身問樊霓依道。
樊霓依知道巴腦要說的是哪件事情,原本就覺得愧對阿東樂和“阿氏門”,只是正如蘇見力所說的,此事一旦有個偏差,就會使得驛站裡的所有人都性命不保。要想顧全大局,就得有所犧牲。這是巴腦說過的話。樊霓依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巴腦,此事就按照蘇見力說的去辦吧,再猶豫恐怕對咱們越是不利,若是犧牲一些人能換來大部分人的性命,這個犧牲也就有價值了。你說呢?”
“三姐,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是,我真擔心阿東樂知道以後會不能原諒咱們。”
樊霓依被巴腦這麼一提醒,也是深有感觸。想想這個阿東樂對“阿氏門”門徒的眷顧,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只要有生命危險,他阿東樂都會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換,這一旦知道自己讓巴腦做出如此令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來,真不敢想象他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想想,必須仔細地想想。樊霓依蹙著眉頭,低頭一隻腳在地上來回踩著,像是在地面上劃拉著點什麼東西。
良久,才對巴腦說道:“事不宜遲,你快去吧,萬一這阿提馬趕來,咱們可就沒功夫去處理了,到時候裡應外合,咱們就會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決定了?”
“嗯。你去吧,阿東樂那邊要是有什麼不滿,到時我去和他說明,我想他應該會理解咱們現在的處境。”
“好,那我去了,你和阿蘭蕾說下,將阿東樂暫時給安置到其他地方,不要叫他聽見半點的風聲來。”
“嗯。你放心去吧。”
樊霓依頭仰望著天空,雙眼微微一閉,眼角些許的淚水被長睫毛給擠了出來,剩下的那些,全都被憋了回去。只是鼻子酸得像是著了涼。聽著巴腦一個一個擲地有聲的腳步聲,猶如一把鈍器在剮著她的心口,很疼,卻是死不了。
驛站正門弄堂東西兩側的房間裡,住著阿東樂從外面帶回來的那些“阿氏門”的門徒。這些人,此刻都已是醉醺醺的狀態,巴腦從阿蘭蕾那裡要了迷迭香,雖然不多,但是也已經全部都摻進了酒中,並且給他們安排了最後的一頓好菜,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看著許多人都已經趴在桌上,當然也有不少酒量好的,體質好的,根本就是才喝到一半的感覺,沒有完全失去意識,見巴腦突然帶著士兵進來,微笑著起鬨道:“巴腦,來,......過來陪我們一起喝一杯!”
說話的人,是這裡面的小頭目,叫阿提術數,從姓氏來看,他也是吐火國王公貴族的後裔,聽阿東樂介紹過,此人正是阿提馬的堂侄子,自從阿提馬登基為王后,就開始四處清除自己人,就擔心那些別自己有才能的親兄弟堂兄弟或者親侄子和堂侄子比自己有才能,會在某一天突然舉兵圍困王宮逼他退位,所以他登基後是刻不容緩地剷除這些對他會構成威脅的自己人。
阿提術數因為家道中落,被逼無奈後來進了“阿氏門”,很快就憑藉自己靈活的頭腦混得了一個小頭目的位置,雖然武功不高,但是人緣相當的好。對阿東樂也是深有接觸。
“阿提術數,你今日可是喝得不少啊,看樣子都已經快要醉了。”
“這才哪到哪啊?”阿提術數起身一手端著一個酒杯,遞給了巴腦一杯說道:“來,喝一杯,讓你看看我的酒量!”
巴腦的心,就像是在礫石上來回蹭著,十分不是滋味地接過阿提術數手中的酒杯,痛快地和阿提術數碰了酒杯,隨後一口嚥了下去。
“好酒量!”阿提術數拍著巴腦的肩膀,忍不住讚賞起巴腦的酒量。就在他一飲而盡杯中酒的時候,看見了巴腦身後那些士兵手中握著的劍柄,一個個嚴陣以待的樣子,根本就不是保護巴腦那麼簡單的事了。
“巴腦,你帶這麼多人過來要做什麼?......呃......不會是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吧?”
阿提術數的玩笑話,卻是讓巴腦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低頭不語,走到酒桌前拿起酒壺,給自己的酒杯裡蓄滿了酒,隨後對著在坐的清醒和不清醒的“阿氏門”門徒說道:“兄弟們,巴腦今日要做件對不起兄弟們的事,還請兄弟們一路走好,巴腦就送各位到此了。......來,咱們大家共同乾了這杯中酒!”
巴腦酒杯捧過頭頂,朝著在座的人做了一個揖,深躬久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