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必須面對血脈衝突和文化融合問題,每一個地方都已有了土著生存,於是對一片陌生地域軍事征服後必須建立國人(本族人)——野人(土著人)體系,收野人的女性為妻,只承認所生子嗣為本族人而非外族人,並且輔以文化征服。
夏雖大禹之後嗣,因治水成功的遺德成為共主,實際還是建立盟主武力霸權上的鬆散的異族方國聯盟,以朝貢體系作壓服標誌,核心統治區在陝西山西一帶,等商人一來就趕跑夏王佔據了地盤,文化都散落不存,血脈被犬戎異族倒過來同化。
商就吸取夏人教訓丨開始崇鬼神,出文字,養文化,記歷史,這一套形成文化渲染力,逐漸影響廣大,不再單純依靠武力壓服異族,而是一套建立在武力霸權上的意識形態侵略,成功把異族方國就演變成諸侯。
周人也是這種諸侯,真正意義上的華夏諸侯體系開始建立。中晚期勢力擴張到整個中原,紂王隕落,但取代商朝的周人為它的文化而驚歎欽服,全面學習繼承和揚。
周人又吸取商人教訓丨在繼承商人的諸侯體系,開始鑄鼎器作為傳國標誌來分封本族子弟,自中原殖民擴張到天下,八百年過程中維持擴張的最關鍵就是透過異族通婚和文化融合,這其實是對天下範圍貼華夷標籤的行為,就面臨一個問題——以父系還是母系為紐帶。
早期生存都是非常現實,因男人播種度和女子生孩子度的生理差異,前者更能保證本族標籤幾何數量級膨脹,葉青在下土仔細研究《詩經》現,其中除了歌頌國人(本族)的善戰、能保護子民(土著人)不受外敵侵害,就是歌頌鄉間少女(土著人)對公子(本族人)的欽慕,描述公子的各種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再其次就是歌頌歸嫁的貴女(本族女子)的血脈珍貴和身姿美好,儲存本族女子的珍貴資源不對異族流失,這就構成《詩經》最早期的官方面目,就連刪改詩經的孔子本身也是鄉間少女與國人小官吏桑林野合,明明白白記錄在歷史中,可見微妙。
在《山海經》代表的先秦九州地理大現時期,以父系血統共祖成核心紐帶、華夷之辨的政治標誌、整個集團相互識別敵我默契對外擴張的標誌。
這在後來西方文明大航海的地理大現時期同樣體現,歸屬老歐洲出身的全都是文明人,餘都是野蠻人,同樣透過血脈紐帶和文化融合來完成。
有這樣先例,葉青清楚怎麼樣擴張漢侯的政治基礎,也很清楚漢臣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這一批是漢風英傑,他們或對自己這漢侯忠心度不同,對族群的傳承非常固執,因和個體一樣,民族的性格都是在成長經驗中積累成型,有周秦漢三代對外殖民擴張,一千八百年,朝代更替三次而本質不改,這父系血統擴張體系和異族力量的一次次對撞,證明道路的正確性,就連秦漢遷徙邊疆的罪犯囚徒也都有深入骨髓的侵略性。
漢以強亡,不是亡在孱弱異族手上,一種巔峰力量只有被另一種更強力量所擊敗,擴張力量在撞擊到東方太平洋、南方瘴氣熱帶雨林、西藏世界屋脊、北方西伯利亞冰原這四大自然絕境力量,農業時的人道力量就只有粉身碎骨…
在遭遇漢末大崩盤前,這些漢臣曾在華麗絕唱中扮演不同角色,相互為敵,但絕對不信後代會孱弱到被異族欺負的程度。
葉青不關心他們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是否正確合理,無意糾正他們試圖播種天下的野心,因這裡恰好是兩域大劫之下的最大亂世,大爭之世恰是漢制最如魚得水的局面——此時不由暗自慶幸,自己寫的書是漢末三國背景,如是漢以後任何朝代,再強悍只適合當時環境,而不適合這個大爭之世。
或有一天會停步甚至倒退墜落,絕不是今天。
葉青定了定神,笑著:“孔明,你來的正好,我有一道命令,可使漢人都知,卻不可明頒天下。”
“每個漢人,都應該娶,有義務娶得多妾,繁衍家族,多子多孫,且以漢文教導之,為族造福——孤不吝賞賜。
也許後世審視,這種行為會受人質疑,指責種族主義或狹窄封建思想,但葉青卻是不屑。
“純以血論之,過於狹窄。”
“以文化論之,都是空中樓閣,就算有成,也換了種,割了草,那漢文化就算存在,與之何加?”
“以血為樞,以文為心,才是漢侯,至漢王,再至漢帝之路。”
“洞天或有數萬人,二十年內變成二十萬,百年內千萬,難乎?”
“綜觀歷史,成吉思漢和朱元璋一人,二百年就可繁衍五百萬,這事並不是很難。”
這就是亂世中葉青對他們寄予的希望,也是對女媧道路預設為道友的原因,因不論千年以後如何演變,至少自己在地上行走這三百年,足以幫助自己夯實一個種族根基,去完成那一個不可思議的目標。
芊芊本是女人,但說到卻支援,昨晚和他說過一句話很對,這個世界裡沒有戰略威懾武力的庇護,族群是走不了多遠。
同樣,沒有族群的支援,在這個世界,一個道人,或也是一樣。
葉青忘不了她當時的目光,直直讓人心疼,或她在某些遠古而模糊的記憶中,曾遇到相似而失敗遭遇。
時光無法逆溯,她不希望這在夫君身上重演。
那就,天下布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