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入院時被定義為中度腦震盪,見她的思緒清晰醫生放下了心來,囑咐家屬她太過冷靜,讓一定要多注意她的情緒。
舒子濬沒多時就將她的手機找了回來,但手機已無法開機,他柔聲告訴她,說會送去手機店維修。
付熾很清晰的記得車禍前後的每一件事兒,當然也還記得手機已經壞了,輕輕的點點頭。
麻醉過後隨著她清醒的時間越長,舒子濬就越是擔憂。她很平靜,彷彿受傷的並不是她似的,常常都在發著呆。叫她她也比以往更加遲鈍,要許久才會反應得過來。
沒有了麻醉後她受傷的地方應該是很痛的,但卻從來都聽不見她出聲,疼得厲害時一張臉色蒼白冷汗瀝瀝,她也只是緊緊的咬住牙關。
她太能忍,最後舒子濬要求醫生在晚上時給她用上止痛的藥物,可以讓她好好的睡上一覺。
對於付熾的平靜他去諮詢過醫生,醫生說她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反應,需要放鬆心情,找一些她感興趣的事兒來轉移她的注意力,需要自行調理。一般很快就能好,但如果一直持續,就必須約見心理醫生。
舒子濬的心裡沉甸甸的,他很清楚付熾現在的情況並不緊緊只是創傷後的反應,但大家都不敢提起。
他有自己的工作,並不能長期呆在醫院。白天多數的時間都是白曉瑜和護工在,她很少讓護工動手,每天早早過來,仔細的替付熾擦洗,安慰她。付熾在小時候就失去了母親,在這一刻忽的就感受到了像媽媽一樣的感覺。她會莫名的流淚,讓後輕聲的像白曉瑜道謝。
舒子濬過來的時間多數是週末和晚上,他如果不在,在的就是舒裕彥,他們將在醫院的時間排起了班來,幾乎從不會讓付熾獨自在醫院待著。
關於那個送去維修的手機,付熾像是忘記了一般,未再問起來,也未要求打電話。
付熾再見到程知遇已經是車禍的三天後了,彼時只有白曉瑜在病房中,他推開病房的門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瘦弱蒼白麵容呆滯麻木的付熾。
他是在她手術成功得知她沒有生命危險後才離開的,這些天也一直同舒子濬保持著聯絡,對她的情況很清楚。見著她這樣子並不驚訝,但心底卻還是忍不住的抽痛。
他客客氣氣的同白曉瑜打招呼,叫了一聲伯母。
他一身風塵僕僕的,顯然是下飛機就過來了。白曉瑜以要去買東西為由,將空間留給了他。
付熾的反應很遲鈍,直到傳來了關門聲,她才側過頭,看向了一旁的程知遇。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忽的就大滴大滴的流了下來。
她的唇蠕動了一下,是想問點兒什麼的,但最終卻還是沒有開口。手指緊緊的握成拳頭,連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中也未發覺。
程知遇上前,拿過了紙巾輕柔的替她擦著臉上的眼淚。他也同樣什麼都沒有說,一張輪廓冷峻的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疲憊。
病房裡一時很安靜,只聽得見低低的啜泣聲。過了像是一個世紀那麼的漫長,付熾終於停止了掉眼淚,她的眼睛已經腫如核桃一般,呆呆的看著虛空中。
程知遇去打了水,擰了熱毛巾一點點的將她的臉擦淨,拿了一杯溫水給她,她不肯喝便放在一旁,然後沉默著坐在一旁。
自從程知遇過來後,呆在病房裡的人成了他。他除了必須的去公司處理公事之外,多數時間都在病房裡。同醫生的溝通交流等也都由舒子濬換成了他。
付熾對於是誰呆在醫院裡並沒有任何反應,因為無論呆在醫院裡的是誰,對她來說都一樣。她從不會同誰溝通,也不說話,多數時間都是在發呆。
在一個星期後的某一天,她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似的,在舒子濬過來時突然啞著聲音開口說道:“我不想見到他。”
長期呆在這兒的就只有程知遇,舒子濬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他輕輕的握住她的手,說道:“好,我會轉告她。”
但就算她拒絕程知遇過來,他也仍舊每天都過來。偶爾在傍晚時付熾會聽見他在門外同醫生說話的聲音,有時候深夜裡,她也能感覺有人在床邊注視著她,或是替她掖被子,或是擦去她因為噩夢和疼痛額頭上冒出來的細汗。
她像是個逃兵一般,不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