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曹泰怒道,“有種你就掀,太后好好地賜你敬酒,不吃是麼?”
曹泰伸手指著孟昶:“雜家在外面等著,蜀國主想好了摔!”
頓時屋子裡的幾個蜀國宦官宮女撲通跪到地上,大哭起來。不一會兒花蕊夫人也從臥房裡走出來,她先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侍從和喪魂失魄的孟昶,終於發現了桌子上的酒壺,臉色也是一變。
“王上……王上……”侍從在地上哭得傷心非常,“在成都時,奴家就勸陛下,來不得,來不得……”
孟昶呆呆地走到桌子前,瞧了一會兒,便伸手去倒出一杯酒來,只見那酒水紫紅紫紅的,他的喉嚨一陣蠕|動,手漸漸地抖了起來。
“芙蓉,你來陪朕喝。”孟昶放下酒杯,回頭顫聲道。
花蕊夫人也是臉色慘白,倒退了幾步。
孟昶見狀,捶著胸口哭道:“朕待你們都不薄,為何你們一個個都如此待朕!十餘萬禁軍不為朕守都城,連朕最寵愛的貴妃也如此薄情寡義。”
花蕊夫人驚恐地拼命搖頭。
“哈哈哈……”孟昶仰頭大笑。他忽然收住笑容,重新端起酒杯,冷冷道,“萬事皆成空,朕不逼你了。這便先走一步,這杯酒,朕終於看清了世人都是什麼東西!”
他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花蕊夫人忙上前想阻攔,但孟昶已經喝下去了,猶自呆坐在桌子邊,不再說一句話。她的眼淚流了下來,“也罷,我實在沒什麼能還債的……”便也倒了一杯酒,毫不猶豫地灌了下去。
宦官魏忠幾乎是從地上跳起來,瞪著眼看著花蕊夫人,身體一軟,又撲倒在地上,一臉茫然。
屋子裡死一般寂靜,連掉一顆針都能被人聽見。良久,孟昶和花蕊夫人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曹泰等人走了進來。“喝了賞賜的美酒?”曹泰上前看了一眼酒盞,便一揮手,叫人收了東西,說道,“蜀國主還是領情的,記住太后的恩典。明天還有隆恩賞賜哩。”
孟昶一臉疑惑,站了起來走兩步,摸了摸喉嚨道:“沒毒?”
宦官魏忠頓時破涕為笑:“周朝太后開的玩笑……”
孟昶頓時長噓一口氣,身體一軟,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幾個人急忙把他扶起,好生扶到凳子上坐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孟昶呆了片刻,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花蕊夫人:“愛妃,朕沒看錯人,只有你知恩圖報。”
“我非行屍走肉,當然分得清恩怨。”花蕊夫人的臉色變冷,過了片刻,她的臉上忽然露出非常嫵|媚又壞壞的笑意,“也幸好我喝了這杯酒。”
孟昶皺眉道:“愛妃何意?”
花蕊夫人漸漸神色如常,說道:“意為明白王上沒有虧待過我,所以我對王上不會有壞心的……剛才那壺酒,王上又知是何意?”
孟昶道:“周朝太后派人恐|嚇我?”
花蕊夫人點點頭:“那宦官說了一句話,明天還有隆恩賞賜。太后應該會接見王上,你聽我的沒錯,一定要放下那些沒用的心思,對太后恭順;朝廷已經決定給王上一條生路,否則不會多此一舉做這件沒用的事。”
孟昶一面從袖子裡拿出手絹擦額頭的汗,一面點頭,“愛妃所言極是,我今日才醒悟,你說的話都很有道理……”
花蕊夫人雙手捧於腹前,抿了抿嘴唇道:“王上得感謝郭大帥和京娘,那日在江上,人家好心請咱們吃飯,這是在表示善意。蜀國被攻滅雖然是郭大帥所為,但這不是私怨。今天這事,肯定是符家看在郭大帥的面上,作出的妥協讓步,因為做法顯得很刻意。”
孟昶沒吭聲。
花蕊夫人又小聲耳語道:“周朝廷的精兵都敢盡數交到郭紹手裡遠征,加上他是當朝太后的妹夫,我沒猜錯的話,郭、符兩家相互結盟,平分大權,甚至郭紹才是周朝實際的掌權者……王上心裡要有數。”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