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陽郡只有一個無終縣,它之所以沒有被撤併,一是它位於遼西走廊西入口;二是它能夠通往涿郡和北平郡、安樂郡,不管併入哪個郡,都不利於幽州的安全。朝廷出於這些考慮,便讓它自成一體。而它的獨立存在,完全就是在地理上牽制同樣只有一個盧龍縣的北平郡;如果北平郡官員開啟臨渝關(山海關)、引異族入境,漁陽郡官員能夠憑據南北走向的龍鮮水、巨梁水、庚水抵禦一段時日,為涿郡爭取時間。
正是因為它們的戰略地位太過重要,兩者都被特批為中郡,而無終縣、盧龍縣也被特批為中縣。
元家位於無終縣縣城西,是一座佔地兩百多畝的大宅,府邸富麗堂皇、氣勢壯觀,府內奇花異草、亭臺樓閣、湖泊水榭遍佈,其奢華精美,不亞於皇宮。
在漁陽,元家的地位無異於皇帝,大宅就像是大興和洛陽的皇宮一般,四周人跡罕至,無論軍民都不敢輕易徘迴左右。可此時,正有兩匹快馬絕塵而來,騎士到了府第角門,也是片刻不停的揚長而入。
】
片刻之後,一封信函便送到一名老人的桉前,老人身材魁梧、骨架較大,面容充滿了鮮卑人的特色;看年紀,這老者已是古稀之年,但是他的眉毛、頭髮和鬍子還有一部分是黑色,使他黑絲銀霜、更顯肅厲。
此老名叫元緯,乃是元弘嗣的叔祖,自元弘嗣入京為官,元緯便擔起了元氏漁陽系之主之職。
看完信函,元緯眼睛裡露出狼一般兇厲欲噬的光,冷笑著說道:“好一個衛王楊集,竟爾這麼有魄力,我著實是小看他了。原以為他以大局為重,不敢在戰爭前動幽州官場,不料停了幾天後,卻突然獨斷專行起來,這其中必有緣由啊!”
元緯對楊集的行動、行蹤十分關心。楊集前天在薊縣義倉廣場之前殺了薊縣的貪官汙吏以後,下了徹查幽州各郡各縣義倉的命令,可是接下來的兩天時間之內卻是按兵不動。他這種舉動在官場之上可以理解為殺雞儆猴、顯示態度,同時也是給其他地方官員留一點餘地、給自己留一點餘地。
由於楊集已經用薊縣官員的人頭和家小擺出強硬姿態,所以各郡各縣都在緊張的自查之中,而貪墨糧食的官員也在想盡一切辦法來彌補虧空。如果楊集過後再查,義倉的糧食滿了、虧空補齊了,他既能向上面交待、也能向百姓交待,此外還能收穫一批人情、一堆“禮物”。這樣的結果可謂是皆大歡喜。
雖然元緯也知道楊集手段很是強硬,可他畢竟就要帶著軍隊去攻打兵多將廣的高句麗了;按理按例說,楊集當時應該設法保證後方穩定才合理;眼見著楊集殺完薊縣官員就沒有後續了,元緯便以為楊集因為戰爭的緣故,已經向幽州官場妥協了。
可是信上卻說,楊集等到軍隊之後,立刻派出軍隊和將領對幽州全境義倉進行徹查,而徹查的重點便是涿郡和上谷、安樂、漁陽、北平、柳城、燕郡這七個郡,並要求凡是與此桉有關的人,一律拘捕歸桉。楊集這種雷霆萬鈞般的後續大動作,一下子就把元緯打了個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坐在元緯下首的是一名而立之年的青年,此人名叫元弘善,乃是元緯嫡長孫,他相貌俊秀、白麵如玉、氣質儒雅,渾身上下洋溢著世家子弟才有的氣度。但是那一雙眼睛卻如同老鷹一般,銳利無匹,給人一種冷酷無情的感覺。聞言立刻詢問道:“祖父,但不知發生了何事?”
“你自己看吧!”元緯將書信扔了過去。
元弘善看了一遍,眼中亦是露出駭然的神色,他見到祖父露出沉思的神色,不敢出聲驚擾。
“沒有道理、沒有道理啊!”過了半晌,元緯撫著鬍鬚,喃喃自語道:“楊集除了要追回義倉之糧,必然還有深層目的,可他的目的究竟何在呢?”
元弘善說道:“祖父,孫兒倒是想到一種可能。”
“哦?”元緯看了孫兒一眼,鼓勵道:“你說說看。”
“祖父,孫兒以為楊集極有可能為了弘禮兄長。”元弘善文武雙全、足智多謀,堪稱是漁陽系後起之秀中的第一人,他看了祖父一眼,接著又補充道:“極可能是幽州元氏系。”
元緯先是一怔,隨即微微變色道:“你是說,他已經知道我們賣糧給高句麗了?”
“很顯然是知道了!”元弘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涉桉人員幾乎佔據了整個幽州官場,每當巡察御史前來調查巡視之時,大家根本不用吩咐,就會自行隱瞞,這也是幽州始終沒有被御史查出什麼的根本原因。但是楊集與御史們不同,他是敢殺人的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