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街前後左右都是朝廷的官衙,一個個位於圍牆裡的建築群落氣勢宏偉,街上的諸多官員要麼急著回衙門、要麼拿著裝向資料的箱子快步跑向其他官署進行交接。也有不少初次從地方前來的官員四處打聽自己要找部門。不時還有一輛輛專門送文書的馬車飛奔而過。
楊集交待好馮盎,便離開左翊衛官署,出門時順勢看了一下沙漏,見時間是巳時四刻出頭,他稍微想了下,一出左翊衛南門,便向議事堂所在東朝堂走去。
議事堂諸相採取輪流留守的制度,哪個人當職,哪個人便是首相,要是平時沒有什麼大事,那麼不當職的宰相各在自己所屬的官署之內辦公。只不過春節前後事情太多,諸相、諸尚書基本上都在議事堂,以便隨時處理突發大事。
今天的首相正是楊集的岳父裴矩,他看到楊集,驚訝的笑著說道:“稀客啊!”
眾人聞言,盡皆會意一笑:這位大爺自從受封為宰相至今,還是那般我行我素、物立獨行;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成宰相、尚書令。近來由於王府添丁的緣故,所以他頂多就是上上早朝,然後一起去仁壽殿與皇帝議事,如果沒有什麼事兒,一般都是朝會結束後就回家。然而便是皇帝都治不了他,眾人又能如何?何況一些人不希望楊集分走自己的權力,巴不得他如此,索性當他不存在了。
“家裡剛剛多了三個孩子,事情比較多,實在沒辦法。還請諸公多多包涵!”楊集向起身相迎的眾人一一還禮,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之上。他不願拿自己的家事來讓人當笑話聽,適當的提了一句,便言歸正傳:“方才我在門外聽到大家似乎在討論什麼大事,不知是何事?”
“主要有兩件事,咱們就先從簡單的來說吧!”裴矩也坐了下來,向楊集介紹道:“聖人方才下詔,任命左驍衛大將軍來護兒為南方水師大都督。”
“是嗎?”楊集聽得大為驚訝,他離開同明殿至今,最大隻有半個時辰,但是楊廣竟然就下詔了,其動作之快,著實是讓他有些意外。但是一想到南方那個反隋聯盟,復又理解了楊廣的憤怒和急迫。
其實他在楊廣提到這個反隋聯盟之時,心中已經鎖定了三個目標:首先懷疑的物件是蕭銑,不過蕭銑是西梁開國皇帝、宣帝蕭詧的曾孫,他的祖父蕭巖排行第五,受封為安平王。蕭巖在蕭巋投降大隋以後,他不甘心失去手上的權勢,斷然背叛隋朝、獻土降陳,成為南陳的一方軍閥,當南陳覆滅,他和兒子蕭璇被楊堅處死。剩下的蕭銑作為叛徒子孫,蕭家也不敢照顧他,所以他少時孤貧、以抄書謀生,直到楊廣登基,這才因外戚之恩提拔他為縣令。
就大隋繁榮穩定的局勢而言,蕭家根本不可能支援蕭銑造反。如果蕭銑膽敢露出謀反之心,只怕率先動手就是蕭家,以免他牽連整個蕭家。他既得不到蕭家的支援、資源、人脈,又不能像史上那樣收攏各路草寇,單憑他區區一個縣令的權力和影響力,根本就不可能建立起那個遍佈揚州的反隋聯盟。所以蕭銑基本上是可以排除了。
其次是南陳餘孽,南陳餘孽在開皇中前期多次發動叛亂,而朝廷雖然多次鎮壓了下去,但是仇恨也因此步步加深,所以南陳餘孽的可能性大。
第三就是南北聯合。關隴貴族在南陳滅國之時,便把明暗勢力延伸到荊州和揚州南部地區,在這漫長的時間之內,早已和南方士族建立起錯綜複雜的關係。很有可能是避開朝廷重點關注的關中,跑到揚州聯合南方反隋勢力。
至於是南陳餘孽、還是南北聯合,現在誰都無法確定,一切要等楊智積的調查結果、或者是魚兒自己吃餌上鉤。
“不假”裴矩見到楊集面露驚訝之色,神情不似作偽,以為他當真不知這項任命,反問道:“莫非衛王未曾聽過此事?”
楊集目光掃視了一圈,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搖了搖頭道:“我剛從左翊衛官署過來,沒有聽過此事。大家怎麼看待這項任命?”
裴矩看了楊集一眼,說道:“周法尚擔任北方水師都督以後,朝廷上下也只有來大將軍能夠重振南方水師了。”
“裴相所言不差!”高熲亦是說道:“來大將軍水陸作戰經驗豐富、統帥力極強,無疑是最佳人選。”
其他人也是紛紛表態支援。
見到大家意見高度統一,楊集開始還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水師都督、兩個副都督可是位高權重的美差,當初北方水師組建之時,各大派系為了拿下都督和兩個副都督之職,幾乎是吵翻了天。但是當他轉念一想,立刻明白了大家為何這麼“同心”了,一方面是各大派系的確拿不出比來護兒更合適的人選。
另一方面則是南方水師主力盡皆北上、又被徹徹底底的清洗了一遍,致使南方水師實力大減、亂作一團,現在要想在“廢墟”之上把南方水師重新打造出來,實非易事。而且南方水師又要與海上絲綢之路掛鉤,所以南方水師正副都督看似是肥肉,實則一塊相當很難啃的硬骨頭。再加上精減軍府之事進行得如火如荼,於是各大派系都以穩定為上,不敢貿然去爭。
“來大將軍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但不知副都督是誰?”楊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