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軍在洛陽只是“客軍”,他們的臨時駐地是一個名叫千金堡的軍事城堡。這個軍事堡壘位於城西、洛水以南,平時由兵部打理,並沒有戰兵駐紮於此。但若進入內戰的戰爭狀態,它立刻變成洛陽城十分重要的“衛星城”之一。西來之軍隊若是不能將之攻克,千金堡裡計程車兵就能從各個方向攻擊西來之軍,而洛陽守軍也能以此為依託,無所顧慮的攻打來犯之軍。
此時的千金堡皆是涼州軍士兵,為數不多的守軍、雜役看著正在訓練計程車兵,紛紛咋舌不已。
按理說,士兵剛剛凱旋歸來,都會進行休整,除了必要的巡邏士兵,餘者都放假。然而這幫涼州軍士兵,昨天剛剛入駐,今天又進入了訓練狀態,根本就沒有去洛陽城內瀟灑。甚至還是自己從軍營裡出來訓練的,根本就不用吹號,其嚴格的軍紀、自覺自律令人佩服。
千金堡官署之內,楊善會、郝瑗、凌敬、魏徵、魏徵、顏師相、李玄道、房彥藻、房玄齡、薛舉、韋雲起、尉遲恭、楊師道、宗羅睺、薛萬均、薛萬徹、麥孟才、錢傑等人盡皆在列,數十名涼州將官濟濟一堂。
楊集入座,將批覆好的晉升冊子遞給楊善會,向他說道:“此戰立功將士的冊子已經批覆,到了涼州以後,你們立刻安排下去。還有撫卹等事也要第一時間發放,不能拖。”
“卑職遵命!”楊善會上前接過冊子。
楊集看了下首的薛舉一眼,沉聲道:“今天早朝,朝廷對中樞進行了一番人事調動,武威太守樊子蓋將入朝擔任尚書右丞一職,空出來的職務由薛舉接任,另授縣子之爵。”
下方一眾將官聞言,心頭盡皆愕然,不過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十分正常:薛舉雖然是商人出身,可他自從在仁壽二年跟隨楊集至今,便兢兢業業、戰功無數,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了朝廷的封賞,其目的只是跟在楊集身邊,為楊集效力。
“多謝大王”薛舉面頰潮紅、心緒複雜激盪,他是一名武將,不太喜歡從事文職的太守之職,然而那個能夠傳給子孫的爵位卻是令他異常欣喜。
“你今天有此升遷,實際是水到渠成、厚積薄發,與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楊集笑了笑,向眾人說道:“涼州將官除了我以外,起點普遍不高。不管是文官也好,還是武將也罷,都用靠實實在在的能力、功績、戰績晉升,升遷的速度雖然比世家子弟慢,可是底子資歷卻比他們高了無數倍,若是以後公平公正拼升遷,條件都比他們好。”
沉吟半晌,又說道:“自古以來,沒有絕對的公平公正,但你們也是朝中有人的人,只要你們保持初心、做好自己本職之事,就不用為自己的仕途發愁,更不用擔心有人坑了自己的功績。”
眾人默默的點頭。兩國之間、派系之間競爭,其本質都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而官場之上,還多了人情世故、人脈關係、明爭暗鬥等等因素,所以如果朝中無人,是很難晉升的。而楊集說的朝中那個人,顯然就是他自己。
楊善會起身問道:“大王,你以後在京城任職,還是回涼州?”
這也是眾人共同關心的問題,聞言,紛紛將目光看向坐在上首的楊集。
“在京城!”楊集說道:“聖人今天加封我為議事黨宰相了。”
“恭喜大王榮升宰相。”眾人盡皆大喜,紛紛起身恭賀。
等到大家安靜下來,楊善會問道:“大王,涼州呢?你還兼任涼州牧麼?”
這也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涼州是一個監察州,居於中樞之下、郡之上,若是“首領”換成親王以外的人,那麼涼州州牧府就會自動降為刺史府,雖然對大家的官員、品級都沒有影響。但楊集是大家心中的主心骨,他這個州牧雖然在涼州也不怎麼管事,但是大家就是缺少不了他、離開不了他。
如果“首領”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涼州上下的日子很可能都不好過。而且即使新的州牧或刺史不針對他們,但是大家也會排斥、不舒服、不爽。
“還在兼任著!”楊集頓了一頓,說道:“這也是我要與你們說的事,我不在涼州,涼州的軍政大事就交給你們了。另外就是大隋的西域戰略不會停滯、不會消失,回去後,一定練好兵,絕不能懈怠下來。”
聽到楊集如是說,眾人頓時安下心來,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應道:“卑職遵命/末將遵命。”
楊集復又交待一番,便讓眾人散去,只留下幾名高階文武,說道:“接下來,朝廷要撤併北方冗餘的軍府,我涼州也在這其中。”
他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繼而又說道:“朝廷可不是說說而已,接下來極可能派人明檢暗訪。雖然我對涼州上下有信心,可人心善變,以前的好官、好將軍,現在未必還像以前那般純潔無暇,所以你們回去以後,務必盯緊一些。”
“如果某個軍府有問題、如果某個軍府沒有存在的必要,立刻上報,絕不能弄虛作假、絕不能故意隱瞞,更不能欺騙到訪的朝廷中人。總之就是全力配合朝廷,藉助朝廷之力,剪除那些害群之馬”
“喏!”楊善會是涼州長史,這裡以他為上,聞言便應了下來。
“另外,年終稽核也將到來、也將展開。你們給予郡縣官員的評語也要實事求是。”楊集停頓了一下,嘆息著說道:“涼州是世家門閥、其他派系想滲透而不能的大州,如今我又在中樞之中。所以他們極可能在撤併軍府、吏部年審上面大作文章,極可能將我涼州官員評為特別突出的上上、或者是下下。”
“若是如此,他們就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派人前去調查了,一旦涼州地方官員紛紛被拿下,他們就能把自身勢力延伸進去。但是我們如果沒有汙點、沒有弄虛作假,我們根本就不怕查,而他們進入涼州的野心,也將化為烏有。”
官署剩下的人皆是衛王系核心成員,外面又有親衛照看,楊集也不擔心這兒的話被人竊聽去了,於是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
“卑職明白了!卑職回去以後,立刻告知李藥師、諸曹主官,然後對涼州軍政進行清洗一番。”楊善會稍作思忖,即已明白楊集的用意:那就是在朝廷巡察使出發之前,涼州先行自查一番、先把害群之馬給拿下。唯有如此,涼州才能佔了主動優勢,否則的話,涼州上下必受其害。
若是自己不動手,卻被朝廷巡察使查出來,那麼問題就不是自糾那麼簡單了。
雖然他也對涼州官場有信心,可他和楊集一樣擔心“人心善變”。而對於這種能夠禍害一群人的老鼠屎,沒有人會喜歡。
“嗯!”楊集點了點頭,便不再提及涼州事。
過了半晌,楊善會拱手問道:“大王,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京中文武百官因為軍府撤併、官場年審的緣故,弄得人心惶惶的,更有一些人藉機尋找政敵的錯誤、問題。我們也能如此,也能這般對付隴西李氏。”楊集默然半晌,又說道:“如果隴西李氏嫡系以及旁支、嫡親存在大問題,我們也能借朝廷之手、法度之力,將他們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