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萬歲為人豪邁大氣,楊集等人認為他在益州應該混得相當好才對,然而情況恰恰相反,史萬歲非但沒有混得好,反而是一天一天的數著日子熬過來的。
自上任至至,他就慘遭益州刺史府高層冷暴力對待。
說來,也怪不得其他人,要怪就怪他自己。
開皇十七年,史萬歲以為行軍總管的身份,率軍征伐反隋的昆州刺史爨翫,他們轉戰千餘里、破西南狼人30餘部,諸獠大懼,爨翫再度請降,但是爨翫不想隨軍入朝,便以無數金銀珠寶賄賂了史萬歲,於是史萬歲便放了爨翫。
史萬歲自恃高功,在昆州原地待命的時候,行為手段、行事作風,完全和滅了高昌國的侯君集一般,他不僅搶走爨翫、爨部的一切財富,還對昆州、恭州、協州、越巂四郡進行血腥般的洗劫。
時任益州大總管的楊秀,知其殘暴行徑、派人調查此事。史萬歲聞知此事,將所得財物全部沉於江底,楊秀毫無證據,只得作罷。
但是史萬歲的行徑卻使許許多多本來心向大隋的羌人、獠人恨烏及屋,不再相信朝廷,這也為爨翫再次造反、獲得強大兵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當益州南部刀兵再起。楊秀再度彈劾史萬歲受賄縱賊、致生邊患、毫無大臣氣節。
楊堅下令嚴查此事,查對屬實,高熲和元旻見他乖乖認罪,便為他說情:“史萬歲才略非同一般,每次率軍作戰,身先士卒,又善於撫卹將士,大家樂意為他效力,即使是古代名將也難超過他。”一心想處死史萬歲的楊堅聽後,這才怒氣稍解,將他削官為民。然而不到一年時間,他又復出了,後來更是屁事都沒有了。可他在益州南部造下的罪孽、種下的惡果,卻由朝廷、益南百姓來承擔。
由於他嚴重“透支”了朝廷公信力,使那些最先十分安分的羌人、獠人不再相信朝廷政令和官員。
一旦有野心家煽動,益州南部的羌人和獠人便反反覆覆的降而復叛、叛而復降,而朝廷則是反反覆覆出兵平叛;雙方打殺了十多年時間下來,各自死傷巨大,地方民生和各種基礎設施受到嚴重破壞,同時還讓雙方的信任蕩然無存、進入了一個無法回頭的死衚衕。
至今,仇恨已經無法化解。
已近七旬的趙綽正直廉潔,並且在益州兢兢業業的奮戰了十八年時間,益州的繁榮安定離不開這位老人的心血和汗水;他認為益州南部的亂象“歸功於”史萬歲的血腥盤剝;而朝廷後續的損失是替史萬歲的貪婪還債,而枉死的無數軍民,全拜史萬歲所賜。
長史趙綽對史萬歲不滿、憤恨,司馬楊武通更勝一籌。
楊武是楊堅的族侄,擅長馳射、飽讀兵書,十多歲就跟隨楊堅上陣作戰,成了大隋開國名將之一,不過他雖然打了幾十年的仗,但今年只有四十八歲。和其他名將不同的是,他的戰場既不在北方、也不在南方,而是始終在西方。
開皇初,境外的拓跋赤辭的党項部、境內的拓跋寧叢的党項部,屢次襲擾境內外,楊堅因楊武通曆來有戍邊威名,便任命他為洮州(臨洮)、蘭州(金城)二州總管,讓他對付党項兩部。他曾多次率軍討伐党項兩部,每次都是大勝而歸。拓跋寧叢在開皇十六年降而復叛,再侵犯會寧,楊堅再次讓入朝為官的楊武通大破叛軍。
在與黨項兩部長期作戰的時間內,這位“老將”積累了豐富的山地、叢林作戰經驗;楊堅便將他調入山勢險峻、叢林遍佈的益州,讓他專門對付那些身在大山叢林中的獠人、羌人叛軍。他不負重望,每一次率軍出戰,都能立功歸來。
仁壽元年,益州南部獠人再次發生大叛亂,周法尚奉命前去平叛,但是由於周法尚初來乍到,對眉山地形不熟、對獠人的作戰方式十分陌生,初戰之時就吃了一個敗仗,楊武通率領幾千人馬切斷叛軍退路,出其不意,大破叛軍。
叛軍後來得
知楊武通孤軍作戰、後無援兵,於是又傾盡人馬前來圍殺,楊武通且戰且退,與敵鏖戰到了幾百裡之外,最後還是被叛軍團團圍困。身陷重圍的困境之中,他仍然毫無懼色、沉著應戰,終於等到了援軍。雖然他活了下來,但是隨他出徵的幾千大軍死了十之八九,他的兩個兒子和一些大隋將領甚至給叛軍“殺而啖之”。
等周法尚再次來戰、擊潰叛軍,他們才從俘虜嘴裡得知,叛軍首領原是越巂郡的一個漢人大家族,一家人本來安安分分的和親隋羌人、獠人做生意,可他們卻無辜的讓史萬歲冠上通敵之罪,落得差點滅族的下場,正是因此,他們才走上反隋道路。
這個原因,也讓痛失愛子、幾千將士的楊武通深深的恨上了史萬歲。
他認為史萬歲要是沒有那麼貪婪、要是沒有那麼自私自利,益州南部局勢絕不糜爛至此;他的兒子和幾千名年青、忠誠、勇武的大隋勇士,也不會死得那麼悽慘。
還有主薄郭行方,也有幾十個族人死在平叛的戰爭之中,所以他也十分不爽史萬歲。
所有這些人,要麼是益州本土人,要麼坐鎮益州很久的人。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幾乎都有著他們的心血和感情,對於貪汙、破壞完了就跑的史萬歲,每個人都異常厭惡、異常怨恨。然而益州情況稍微好上一些,這個混蛋竟然又回來了。他們又怎麼可能給史萬歲好臉色看?但好在他們都是公私分明的人,在公務上,愣是沒人給史萬歲製造過麻煩,否則的話,史萬歲很難開啟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