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衛王府後院燈火通明,在主宅正堂中,蕭穎、柳如眉、裴淑英和樂平公主楊麗華敘話,不遠處,丫鬟秋水、秋月、新月、眉月垂手侍奉著茶水、果點。
今天蕭穎、柳如眉、裴淑英剛剛回京,要與婆婆團聚、聊家常, 按理說,外人是不該前來打擾的;而且楊麗華的女婿李敏也回公主府了,她也應該在公主府團聚、敘舊才是,然而晚飯不久,她便來了衛王府,一呆就到子夜。
獨孤敏本想和三個兒媳聊聊家常, 順便探討一下孫子、孫女問題, 可這個“惡客”不請自來,把她的想法攪黃了。獨孤敏坐等到亥時,見她竟然還不走,便氣乎乎的跑去睡了。
蕭穎、柳如眉、裴淑英也蠻無奈的,只是婆婆身為長輩,可以逃跑,她們卻不行,只好喝濃茶提神,忍著睡意陪她說著沒有養分的話。
楊麗華問了一下時間,得知時間到了子末、即將進入丑時,彷彿不經意的問道:“都這個時候了,金剛奴還沒回來?”
蕭穎長途回京,原本的照人麗色早已不見,峨髻雲鬢之下,臉頰肌膚滿是憔悴之態,輕笑道:“聖人讓內侍傳話,說要與郎君秉燭夜談,今晚估計不回來了吧!”順勢又一次問起了楊麗華來意:“阿姊找郎君有事麼?”
許是覺得時間不早了, 楊麗華笑了笑,明媚的丹鳳眼瞟了蕭穎一眼,說道:“也沒旁的,就是想和金剛奴商量個事兒來著。”
蕭穎聞言心下微動,多少有些猜到楊麗華的來意了:
他們還在涼州的時候,楊麗華就時常寫信過去,讓楊集在官面上照應李敏也就罷了;讓人無語的是,竟然連李敏生活也要楊集和蕭穎關照;要知道,李敏雖是晚輩,年紀卻比他們兩口子大得多,楊麗華這個要求就很過分了。如今李敏已經調來京城任職,自然不需要他們關照了。
所以所謂的“商量個事兒”,九成是生意上的事,因為現在的絲路聯盟勢頭極好,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眼饞的人、想合作的人,多如牛毛,便是號稱是大隋首富的獨孤家也不例外,但無一例外, 被楊集拒絕了。
楊集允許世家門閥前去西域經商, 只要他們遵循涼州的規則行事, 便可暢通無阻, 但是由他組建、主導的絲路聯盟,卻不是誰都可以加入的。而據婆婆說,楊麗華許是得到李敏提醒,十分眼饞絲路聯盟的利潤,多次向婆婆提出加入絲路聯盟的要求,可婆婆都推了。
婆婆那裡說不通,這才把主意打到了他們身上?
就在蕭穎飛快思索之際,就聽外間朱雀衛入得內堂,稟報道:“大娘,大王回來了呢。”
眾人面色一愣,緊接著都是現出不同程度的欣喜之色。
說話間,張出塵當先挑著燈籠,後面是身形頎長、面容清雋的楊集。
一入堂內,一雙雙目光齊刷刷投來,各自起身喚著。楊集面色如常的衝眾人點了點頭,看向蕭穎,迎上那一雙楚楚動人的目光,又見她容色憔悴,而裴淑英也是上下眼皮打架、懨懨欲睡,柳如眉是個武人,精神倒是不錯;稍一思索,便知道她們給楊麗華纏住了,想去睡卻沒辦法。
自家媳婦自家疼,她們不好意思轟人,那便由自己當這惡人好了,搶先一步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呃,阿姊也在啊?”
“用罷晚飯,阿姊過來坐坐。”蕭穎迎上前去,近前聞到丈夫身上濃重的酒氣,輕笑道:“夫君喝酒了?”
“承蒙聖人厚愛,和聖人、皇后、太子小酌了幾杯。”如果只有自己的老婆在,楊集不會正式,但楊麗華不靠譜,於是就像是一個迂腐的臣子般,用上“聖人、皇后、太子”尊稱。緊跟著,便板起臉、惡聲惡氣的‘訓斥’:“時間早已過了坊門、里門落鑰時辰,娘子縱是敬重、仰慕阿姊,可也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害得阿姊動用公主之權去叫門。”
“奴奴知錯。”蕭穎福至心靈,她溫馴地低下頭,用最溫柔的語氣、最謙遜的稱呼自己的男人道歉。
楊麗華起身,說道:“金剛奴……”
“阿姊,這是我的家事,你別幫她說話,你先回去,我會好生教訓她們。”楊集冷著臉,吩咐道:“娘子,你和如眉送阿姊一程,我先去沐浴了。”
說著,冷著臉喚了困得不行的裴淑英,向裡間走去。
蕭穎是個聰明的小女人,與丈夫夫妻日久,豈能不知他的心意?看似是訓斥自己,實則是把樂平公主打發走,好讓她們姐妹早點休息。她一雙美眸泛起了水潤而朦朧的光,注視著丈夫“怒氣衝衝”的背後,心頭一片柔軟。
回過頭來,正要向楊麗華致歉,楊麗華卻已笑著說道:“既是金剛奴回來了,那我再坐一會兒,將事情說透。弟妹,你們放心,我會好生解釋一番,不至委屈了你們。”
蕭穎:“……”
柳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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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浴室之中——
屏風之後,裴淑英身穿一襲俏皮的石榴裙,她將添熱水的婢女打發出去,挽起衣袖,伸出雪白藕臂探入浴缸之中,回頭看向楊集,脆生生的說道:“郎君,水溫合適,不燙了。”
“好!”楊集將外衣掛在衣架上,把自己脫光,進入了話著香料的浴缸之中,吩咐道:“阿姊許是走了,你回去睡覺吧,我泡一下。”
裴淑英咬了一下唇兒,一聲不吭的去了衣衫,嫩白小腳踩著刻有防滑紋路的木板臺階,一手抱著胸,一手抓著一條毛巾進入浴缸,
縱是這般洗了無數次,可這個初為人婦不久的丫頭還有些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