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月聽見自己的心跳劇烈起來。
“合格。”陸蘭庭抱她過去,又用匕首挑起戰利品的頭顱,鮮血滴在雪地上,“不過這算是開卷考試,這隻鹿左後腿有舊傷,本來也跑不遠。”
“那我跟它很有緣分。”她盯著汩汩血流的彈孔,“大家都是瘸子。”
“但你手裡有致命的武器。”陸蘭庭低聲,“頂級掠食者的優勢從不在於軀體的完整,當你站在食物鏈的上一層,只需要確保自己的爪牙永遠比獵物鋒利。”
“我是你的第幾層?”
陳望月突然調轉槍口。
斷崖邊的風捲著血腥味盤旋而上,她的槍管抵住他喉結凹陷處,“在你的食物鏈裡。”
陸蘭庭的匕首僵在半空,鹿血沿著刀脊滴成斷續的線,“我們站在同一層。”
她絲毫不為所動,“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她重複,“你說我們遇見的時候我只有十四歲,那你應該清楚,任何人知道我們的事,第一反應只會覺得你在犯罪——我們的國家英雄,第一公子,道德竟然如此低下?”
雪粒在槍管蒸騰的熱氣中飛舞,她受了冷風吹,但握槍的手依舊很穩,頂住他心口,“我失憶對你來說不該是好事嗎,為什麼還要再靠近我,如果你還沒盡興,換一個不好嗎?我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是我?”
“盡興?”他忽然笑了一下,眼尾紋路里鹿血的碎屑隨之綻開,“望月,你認為我對你只是一時興起嗎?”
“不然還能是什麼?”
“一時興起跑到遊輪上去救人,然後差點和你一起死在海里?望月,我只是道德低下,不是瘋了。”
喉骨與金屬共振的顫動順著槍管爬上陳望月虎口,陸蘭庭向前半步,迫使木倉管更深地陷進頸窩。
這個動作讓陳望月不得不抬高右肘,戰術手套與木倉身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你比那時候更聰明,那你可以猜一猜,到底為什麼我不能放過你。”
“來,用你十六歲的清醒,判斷我是愛人還是敵人。”
他躬身含住槍管,吞嚥動作牽動頸部肌肉擠壓槍口,像要把整支槍吞進喉嚨。
陳望月一把抽出槍管,鬆開扳機,狠狠揪住他衣領。
槍管墜入雪地,毫無聲息。
她指尖撫上他溼紅的下唇,帶有顫意,“你是蘭庭。”
這個稱謂像解凍的咒語。陸蘭庭突然托住她後頸吻下來,血腥味在唇齒間融化。
陳望月的跛足陷進雪堆。
昨夜的夢境恍然湧上腦海。
她看見十五歲的自己正隔著冰場霧氣濛濛的玻璃,看見向她微笑的年輕外交官。
他把她抱進更衣間。
松枝承受不住積雪的重量,斷裂聲驚散了兩人接吻時的喘息。
陸蘭庭的唇懸在她耳垂上方,“記起來了?”
她搖頭,“我想你講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