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瞳孔倏地暗下去,像被掐滅的生日蠟燭,“我媽媽總說等我長高就好了,可你都這麼高了。”
護士的臉色微變,“小朋友,我來給你……”
陳望月忽然打斷道,“我試試吧。”
她單腿躍起去夠那根樹枝。
支具金屬扣崩開的瞬間,她整個人如斷帆般跌進辛檀懷裡。
他臉色慘白,驚魂未定,摟住她後腰的手在發抖,“小月……”
“就差一點啊。”她倚在辛檀懷裡,盯著自己懸空的手,忽然笑了,“很沒用,是不是?”
辛檀一言不發,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回病房。
陳望月又一次覺得辛檀真是個小題大做的人,他堅持要讓醫生再做全套檢查,折騰完之後已近深夜。
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了,偌大的病房裡,他半跪在地,給陳望月上藥。
醫用棉籤蘸著碘伏在膝蓋遊走,尖銳的疼讓陳望月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辛檀卻突然摁住了她。
唇峰觸到腳踝處的瘢痕,月光正沿著靜脈輸液管爬行。
他俯身,含住新生的粉色皮肉。
消毒水的苦澀在齒間漫開,混著她皮下滲出的組織液,睫毛掃過蜿蜒的縫合線。
病號服衣襟滑落肩頭的剎那,辛檀的吻追著鎖骨下青紫的針眼。
那些密集的淤斑是輸液的痕跡,他用鼻尖摩挲著最深的紫癜,彷彿這樣就能把鎮痛泵注入的冰冷藥液替換成自己的體溫。
陳望月的肋骨在他唇下起伏,如同風暴中收攏的百葉窗。
當他掀開她後腰的敷料,齒尖虛虛叼著潰爛的邊沿,唾液混著鐵鏽味滲進紗布纖維時,她的指尖突然掐進他肩胛骨。
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澆鑄在地板上。
他的唇舌竭盡全力,想要讓她稍微忘卻現實,結束時,他聽見她喉嚨間的一聲喟嘆。
“哥哥。”她喘息著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說完,陳望月在病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她聽見男孩離去的腳步聲,門被拉開又關上,世界安靜了,只餘下空調系統執行的白噪音。
但沒過多久,她又聽見了一陣窸窣聲響。
她心頭頓時生出煩躁,“不是說我想一個人……”
聲音戛然而止。
窗戶被開啟,冬天的冷風灌進來,月光在窗臺洇成一灘銀汞,中央空調出風口垂落的絲帶突然晃動。
她聞見霜雪的氣息。
玻璃框住人影,少年翻越窗臺時,絲綢般的銀髮垂落肩頭,泛著冷兵器一般的寒光,髮梢還沾著未化的雪霰。
陳望月揪緊了床單。
“我……你哥哥他不同意我來看你,我只能讓護衛幫我躲過這裡的安保……”
謝之遙說話時呵出白霧,指尖還沾著攀爬排水管蹭到的鐵鏽,卻固執地捧著一束木槿花。
那是薩爾維的國花,象徵平安。
花瓣上的冰凌正在融化,順著腕骨滑進袖口,他忐忑地,眼巴巴地站在那裡,“陳望月,我可以過來嗎?”
陳望月緊抿著嘴唇看著他,看到他臉上越發緊張,才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