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過於出色的外貌讓畫面處於一個喜感和美感的中間值。
陳望月笑眯眯,“哥哥把我交代的任務完成得很好呢。”
又給許幸棠看,以炫耀語氣,“我哥哥真的很帥,是不是?”
她的笑容一瞬間驅散壓在胸口的潮水,但辛檀的心口還是那樣沉甸甸,反覆煎熬,反覆炙烤,他起身,走出了病房。
關上門,扶著門框的手收緊又鬆開。
那些不肯在白夜現身的,掩人耳目的思緒,在這個黑夜暴露無遺。
他完全像提線木偶,因為她的一句話,一個笑,而七上八下。
答案一直很簡單,要做的選擇也沒有那麼難,他如此費力地跟自己的心作對,任何時候都想遊刃有餘,到頭來還是走上了同樣的路。
他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帶陳望月回家。
他想陳望月再住院兩天觀察,畢竟她之前頭部就受過傷,只是醫生說影響不大,陳望月也堅持要出院,說要準備為月度測試準備,泡上三天圖書館。
這個時間的交通總算恢復順暢,夜色中的瑞斯塔德仍然很美,陳望月坐在後座上做通用語的聽力練習,目光專注,也不知道來自身側的目光有多少次,望著車窗玻璃映出來的她的側臉。
拐過一個路口,是持續60秒的紅燈,陳望月做完一組題,摘掉耳機,突然叫辛檀,“哥哥。”
辛檀轉過眼看她。
她說,“大多數的花我都喜歡,除了洋甘菊和油牡丹,我覺得它們的味道很難聞。”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的眼睛。
“但如果你今天送的是洋甘菊,我也會說我最喜歡它的。”
再銅牆鐵壁的防守,也在這句話裡潰不成軍。
心浸泡在蜂蜜裡。
辛檀蜂蜜一樣粘稠的視線淌過陳望月的臉,他問,“你喜歡什麼顏色?”
這個問題來得有點莫名其妙,但陳望月明白他的意思,她想了想,說,“紅色,像蔣願頭髮那樣的。”
他因為那個名字頓了一頓,繼續問,“喜歡什麼水果?”
“最喜歡什麼動物?”
然後是天氣。
最後一問是理想。
“我要做數學家。”
“數學家?”辛檀問,“為什麼會想到當數學家?”
“我喜歡確定的東西。”陳望月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純粹的定義和界限,容不下一點模糊。”
數學是純粹的學科,黑和白,生和死,小數點前和小數點後,但凡是純粹的東西,都有著極端的魅力。
那樣絕對公平的對錯,是一種安全的極端,正確的極端,不需要討論模糊的界定,不需要進行覆蓋假設。
陳望月絕非一個純粹之人,她自認為數學是她唯一能夠完全掌控,不用擔心被背叛的純粹之物。
如果能投入於這樣極端純粹的邏輯遊戲裡,也不枉此生。
“我想申歌諾理工的數學系,去尹時琛教授的團隊做基礎數學的研究。”
她耐心地跟辛檀介紹,“在我小的時候,典型群Theta對應理論中的兩個基本問題,守恆律猜想和對偶猜想,還是數學人面前的一大難關,尹教授是真正的天才,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就找出了這兩個困擾整個數學界五十多年的問題的解決方法,還提出了典型群重一猜想的解法,證明了非零假設,拿到了當年的懷爾茲獎章——數學界的最高獎,你聽說過的吧?”
辛檀“嗯”了一聲。
“他現在是歌諾理工數學院最年輕的系主任,也被認為是攻克朗利茲綱領問題最有力的帶隊人。”
“數學的皇冠上有兩顆明珠,菲納猜想和勒曼猜想,前者已經被解決了,後者仍然懸而未決,這兩個猜想的解決,將推動數學實現真正的大一統。”
“學界普遍認為,勒曼猜想的解決,必須依賴於歌諾著名數學家朗利茲先生提出的朗利茲綱領。”
“尹教授手下的朗利茲綱領團隊,是一個兼具數論、代數群、李群表示論和代數幾何專長的研究團隊,成員平均年齡不超過三十五歲,已經是享譽全球的數學研究機構。”
“但是朗利茲研究院還沒有收過卡納人,你敢相信嗎,我們這樣一個大國,居然只能待在基礎數學研究的第二梯隊,瑞斯塔德大學作為我們的最高學府,數學系排名連全球前十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