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又開始了漫無天日的找工作之旅。
剛剛去面試的那家公司那個光頭胖子經理不懷好意地為難了我半天,等影印好了一大疊的各種材料氣踹吁吁地爬上七樓,那胖子說:“不好意思,我們要的是211大學畢業的學生,我剛剛沒注意看你的簡歷裡你是哪裡畢業的。所以,你哪些什麼畢業證啊獲獎證書啊之類的影印件現在不需要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你慢走,不送!”
老子直接想罵人,影印這麼多東西,不要錢啊,還跑了幾條街才找到的影印店。但是,現實卻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就悄咪咪自動消失了。是啊,我有什麼資格說?!
站在德勝門外的天橋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能自我安慰自我激勵“小強就是我,我就是小強。打不死的小強。”
繼續把心裡那個叫勇敢堅強的怪物培養壯大,然後支撐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即便偶爾實在想哭,就大聲地唱歌,走在沒人的地下通道。
公交車一直坐到劉家窯橋北,然後又倒了一次車,最後在南四環四合莊附近一衚衕盡頭,走進了棟略顯破敗的四合院,繞開那些鄰居晾曬的內衣內褲和襪子,又拐了一個彎,開啟了一間狹小陰暗的房屋。鞋子踢飛,包包一丟,倒床就睡。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夜深人靜了,肚子咕咕叫,隔壁家的電視也從黃金劇場,播到了晚間新聞,捂著肚子在房間裡翻了半天,才想起來,昨天就已經沒有糧食了,最後一盒餅乾也已經在今早出門時在公交車上犧牲了。
看了一下手機,22點30分,隨便理了理頭髮,從地上撿起包包,再看一眼掛在窗子上的小鏡子,笑一個,然後,就出門覓食去了。
昏暗的路燈下面,賣煎餅的大姐還在,賣舊衣服鞋子的大爺也在,身邊還不時有附近工地上幹活的民工兄弟和民工大姐來來往往。看看,大家都在努力地在這個城市生活著,但願這個城市能夠祝福這些努力的人們。
還是那家承德夫妻的麵館,一進門,老闆娘就熱情地招呼道:“姑娘今天要吃點什麼?”我耷拉著頭有氣無力地說:“還是雜醬麵吧。”老闆娘朝著廚房喊:“貴州妹子的雜醬麵,老胡多放點辣。”
我看了一眼老闆娘,回了句“謝謝。”老闆娘笑了笑,低頭在本子上算今天麵館的流水賬了。
一如往常。回來的路上,還順道扛了20斤米。即便再怎麼無依無靠,我覺得都無所謂,甚至很喜歡這種無牽無掛的自由,只是,我心裡知道,必須得趕緊找到工作。
回到屋裡,在QQ上發了一句“小時候的夢想,有些已經忘記,有些已經改變,有些正在被取代。”
然後翻開本子,看了一下陰天要面試的幾家公司,調好鬧鐘,仰天一聲長嘆。睡覺了。
奔波了一天,換來了一夜無夢,睡出豬聲。
一陣急促的鬧鐘聲中,我一腳踢開溫暖的被窩,我知道,絲毫不能猶豫,否則完全可能再次被被窩吞噬。
隔壁家兩口子把床搖的吱吱呀呀響。我木然地沒精神去好奇或是鄙視。
翻身起床,打水洗臉,收拾東西,奪門而出,生怕晚一秒就剛好錯過了最早那班公交車。
我以為自己已經夠早了,結果公交車站臺那裡早已排了好長的隊,排隊就排隊吧,我以為第一班車至少能有個座什麼的打個盹吧,她耐心地數了數前門的人數,又算了算公交車的座位,在心裡說:應該有吧。
大約兩分鐘後,公交車緩緩駛來,可是,別提什麼座位了,就是站的地兒也沒有,那叫一個擠啊,根本都不用擔心會打瞌睡歪倒,因為四面八方都是人牆屏障。
在北京大學附近的一家書店,我應聘圖書管理員的職位,書店經理還算和藹,讓我隨便坐,然後給還給倒了杯水,搞得我還有點不好意思。然後問了中國近現代文學史,又問外國文學史,還好我一樣都不會,所以“不會”回答得十分乾脆。
然後,面試結束,經理還送我到門口,說:“期待你能加入我們。”
我表面微笑,內心卻想: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搞得這麼客套。我知道,越是這樣客氣和藹的面試官,越難面試成功。所以,走出書店那一刻起,我不像之前一樣還認真地留意周邊環境,甚至還盤算著如果來那裡上班要怎樣倒公交。
事實也正好如我所想。後來確實沒接到那家書店經理的電話。
反而是在又一次等候面試的過程中,接到了之前面試那家公司胖子經理的電話。
胖子經理在電話裡說:“額~那個,小王啊,後來我們又研究了一下你的簡歷,決定讓你先來公司試用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如果,雙方都滿意,我們再正式簽訂勞動合同。你看你,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
我壓力聲音說:“我現在在面試,一會兒打給你。”
胖子經理馬上補充道:“我們這邊工資6000一個月,可安排住宿。你還面什麼試哦!”
我反問了一句:“真的?”
胖子確定地說:“必須的啊。”
我:“那好吧,我後天來行不?”
胖子:“可以。”
然後掛了電話。繼續等待面試。因為我不知道,如果到時候胖子那邊又出什麼叉子,自己就連退路也沒有了,何況來都來了。
回到四合莊的時候,天色已暗。正好遇見隔壁鄰居家兩口子收拾行李要出門。男的來自安徽,女的來自河北。
我:“喲,你們這是?”
男的說:“我們準備回老家安徽,開一個小飯館,掙幾年錢,把婚結了,再蓋間房,過過踏實日子算了。北漂不起了。”
女的說:“對了。妹子。我們有些東西搬不走,你一會兒去看看,不嫌棄的你就留下來用吧。”
我點點頭,笑著說:“那,就什麼也不說了,一路順風。”但我心裡嘀咕:還沒結婚啊,不都老夫老妻的感覺了嗎?真是看不出來,呵呵。
兩人這前腳才走,房東老大爺就開始數落了:“太沒素質了,你看,要走這些垃圾也不處理一下,什麼玩意兒!”
朝房東點個頭算打了招呼,我就鑽進自己小窩裡去了。
老大爺又來敲門:“姑娘,他們搬走了,你看需要不需要換一下房,他們那間要寬敞很多。”
我想,一是住進去,肯定會經常會想到他兩口子到處啪啪啪的聲音,二嘛,不一樣的房間房租自然不一樣,目前她還住不起,況且,我很喜歡自己這個窩的大玻璃窗。於是,我就說:“我一個人,住太寬敞了還顯得冷清,呵呵。”
老大爺嘆了口氣,說:“那隨你。這房子可是不等人,估計陰天就會有人來看了。”
大爺走後,淚水忍不住地流,如果我真的漂不動了,我能回哪兒?這大北京,我王十三是真的有點不喜歡了。想想這二十多年一路走來,活得真是失敗至極,更加沮喪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