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蔫轉了幾下眼珠子,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我:“其實我上午就已經過來了,但因為我去捐錢了,上午就沒來你鋪子。我把錢全部捐給一個叫什麼‘心天使’的基金會了,裡面都是像萍萍一樣,心臟有毛病的孩子,怪可憐的。”
我開啟了那張單據。
上面還真的蓋著“心天使”基金會的紅戳。
我在網上查了一下,發現蘇城還真的有這麼一個基金會,專門關愛、救治先心兒童的。但我還是不大放心,生怕這傻憨憨的劉老蔫又被騙了,便專門打了一個電話給孫大胖,讓他趕緊去查一下這基金會到底是不是真的。
孫大胖過了十來分鐘,打了電話回來,告訴我這基金會確實是真的,開辦蠻久了,運作一切都非常正常,捐助了不少先心兒童,口碑還挺好。
我徹底放下心來。
劉老蔫說道:“我也不會每次都被騙!”
我說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一直做棺材?上次我跟你提的事,你考慮了沒有?如果跟我合作,最起碼房子還能修一下,日子會過得比較舒心。”
劉老蔫回道:“算了,左老闆,我還是幹回我的老本行吧。現在雖然都實行火葬,但還是有少部分人需要陰床的。不過,般公術我是不想再用了,這東西太厲害,萬一要是再害錯了人,萍萍在天上也會怪我。”
我頓時覺得有些可惜。
劉老蔫曾說過,般公術陰床一脈,在南方原來只有他和他師父,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如果劉老蔫就此封手,可就徹底失傳了。
我說道:“你乾脆收一個徒弟啊,畢竟是祖師傳下來的手藝,如果在你手上斷了傳承,比較可惜。”
劉老蔫想了一想,說道:“倒是想收,但我這個眼光有問題,實在看不出人的好賴,萬一別人居心不良,學會之後出去害人,反而辱沒了祖師的名聲。實話說吧,學我們般公術的人,其實腦子都要跟我一樣,心思簡單一些,不然真的容易出事。”
我也不知道咋說。
找腦子像他一樣的人,這特麼也太難找了。
傳承這種東西,總會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而慢慢消亡。
就比如說陰陽魚,我今後要是不幹了,又能找誰來幹呢?
我跟劉老蔫的擔心其實也一樣,收人學藝吧,又擔心別人的心地不好,弄來害人,這可就愧對列祖列宗了,倒不如不收。
劉老蔫突然瞅了瞅我,問道:“左老闆,你人挺好的,想不想學?如果你想學,我教你般公術。你只要拜我為師就行了,我收徒不要費用的,你只需要到飯店裡擺上一桌,請我吃一餐飯,給我磕幾個響動,叫一聲師父就可以了,我還可以送你一件拜師禮。”
我問道:“什麼拜師禮?”
劉老蔫回道:“棺材啊!由師父我親手打造的棺材,厲不厲害?!”
我無語道:“你可拉倒吧!我還拜你為師,你知道我以前是什麼身份嗎?”
劉老蔫轉了轉眼珠子:“你什麼身份?”
我回道:“在幾個月之前,我還是茅山宗掌門人,手下十來個弟子!這些年,想傳我法門的人多了去了,以前有麻衣老太、苗疆巫婆、茅山牛逼老道,現在還有你,但我只拜了茅山老道為師!而且,我師父在我拜完師之後,他老人家就被埋在了漫漫黃沙底下,你敢不敢收吧?”
劉老蔫一聽,渾身猛地一哆嗦:“那還是算了,我現在還不想死。”
爾後,他與我告別,撐起一把破傘,冒著大雨,出門了。
在雨中,還飄來劉老蔫唸詩的聲音。
“天地無窮寂,揮手雕眾神。喧呼連日宴,盛況耀乾坤。忽覺人世假,眾像我雕真。遂與同歸去,永世別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