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烏雲低沉,雷聲轟鳴,傾盆大雨如瀑布般潑灑,盛夏時節裡卻感受不到一絲熱氣,狂風驟雨如沙場點兵時的戰鼓,敲打在每一寸土地上。
泥濘的古道上,忽然疾掠過幾道厚重的黑影,卻是五個騎著快馬的人,不論是人還是馬,都披著厚厚的黑色鐵甲,馬蹄鐵踏在道路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坑,飛濺的泥水沾上了鐵甲,又立即被風雨洗刷,馬上的人背後揹著寬大的厚背刀,面容完全隱藏在面甲之下,只露出一雙雙淡漠冰冷的眼睛。
不多時,五人來到一個三叉路口,路口有一個小茶鋪,應是給來往路人賣口涼茶的,但此時風雨正盛,古道上不見一個行人,茶鋪的老闆只能無聊地坐在草蓬下,喝著自家的涼茶,對著屋簷不斷滴落的雨水發呆。
忽然,五團黑色的狂風颳來,在茶鋪門口停下,老闆只看了一眼,便嚇得雙腿打顫,根本不敢抬頭再看那高頭大馬背上騎坐著的人,只低頭盯著馬腿,畢恭畢敬地問道:“五、五位大、大爺,喝、喝茶麼?”
嗒、嗒、嗒的聲音傳來,卻是一人緊了緊馬韁,黑馬向前走了兩步,那馬上的人開口問道:“你,每天都在這兒?”聲音毫無情緒的波動,從面甲下傳來,帶著一股金鐵般的氣息。那茶鋪老闆驚得一抖,連忙點頭:“回大爺的話,小人在此處賣茶,已然有十年了,日日從不間斷。”
“很好。”那馬上的人再問:“那最近幾日,你可有看到一大隊人馬從此經過?”
老闆抹了把額頭的汗,努力回想了一會兒,顫著聲音說道:“大、大爺,前幾日沒下雨,來、來往的行人很多,不知……您問的是什麼樣的人?”
馬上的人聲音冰冰涼涼地說道:“至少三輛馬車、十匹馬、三十人,從北往南去。”
茶鋪老闆閉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猛地抬起頭,欣喜地答道:“有了有了,昨日早上是有這麼一批人,似乎是個商隊,押送著一批貨物往雁城去了,帶隊的是個年輕人,還在我家買了一桶茶去。”
五個黑甲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點了點頭。
茶鋪老闆面前那名黑甲人低頭看了一眼馬前戰戰兢兢的中年男人,淡淡地說道:“很好,你幫了我們大忙,所以,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
“什麼?!”茶鋪老闆心裡一涼,下意識便要轉頭逃走,但已經來不及了,刀出鞘只要一瞬間,下一個瞬間,那柄寬大的厚背刀已經破開雨水,輕描淡寫地在茶鋪老闆的頸間劃過。
厚重刀刀鋒銳利、刀背寬大,這一刀下去,人頭頓時飛起,鮮紅的血液混著雨水被大刀灑在了茶鋪的牆上、桌上、茶水杯中。片刻後,人頭落地,茶鋪老闆那驚懼而憤怒的眼神仍然死死盯著面前這五個黑甲人,可惜他在死後也不知道這五個人的面容長相如何,也喊不出做鬼也不饒過他們的狠話。
殺了人的黑甲人將手平舉,大刀在雨中很快便洗去了血水,他反手入刀回鞘,與四名同伴一同策馬往向南的那條路上奔去,不再回頭望一眼。
隨著雨勢漸弱、夜色將近,五人也逐漸見到了雁城的影子,高高的城牆已經依稀可見。
五人勒停了馬,望著遠處的城牆,其中一人開口翁聲翁氣地說道:“哥哥們,咱們若是這般大搖大擺進城,必然惹人注意,那寧良一旦聽聞我殺風五騎來此,定會躲藏,想來到時候也不大好找他們,不如咱們喬裝一番,到城裡打聽打聽。”
“不必。”一人開口,聲音平淡,正是方才那殺人者。他說道:“他是來湘南做官的,不可能藏得起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此前路途遙遠,他反覆繞路,可以躲避追殺,但如今距離目的地已近,對他來說,反而早些到達地方更好,屆時手頭還有些人可用,因此他不可能再躲,應是沿著大路,用最快的速度往祁東而去。所以我們只需單刀直入,在他到達祁東之前,截殺他的車隊,便能完成任務。”
聞言,另一個黑甲人點頭道:“大哥說的不錯。此人拖家帶口,比咱們早走一日,按時間與速度來看,他們昨日早上到達的茶鋪,那麼到雁城時應是晚間了,必然在城中歇息一晚。若是今日一早啟程前往祁東,恐怕再過兩個時辰便能到達,咱們此時便應該加快速度,直衝祁東而去,定能在今夜將他一家全部滅殺!”
“既然如此,咱們還等什麼!”又一名黑甲人用粗獷的聲音喊道,“走也!”
披著重甲的黑馬不知是哪裡訓練出來的強馬,揹著數百斤的人與鐵甲,狂奔了一日,此時被五人催動,竟然再次拔腿狂奔起來,絲毫不見疲態,口鼻中噴出白霧,興奮地嘶鳴著。
夜色降臨,風雨再起。
雁城之中,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子裡,十數名穿著夜行衣的黑衣人在默默擦拭著自己的刀劍。沉默的殺氣瀰漫著整個小屋,他們在靜靜等待指令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