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下雨天也不影響我想給你送花。
不過是一通電話的時間, 常姞卻恍惚覺得自己踏過了經年的沉浮。
所有雜亂的思緒生長成藤蔓,將她緊緊捆綁,讓她無法掙脫, 無法理智,無法開口。
常姞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直到蘇蒔抬手撫摸上她的臉, 問她:“怎麼了?怎麼還發起了呆?”
蘇蒔的聲音將常姞從雜亂的思緒中拉回了現實。
常姞眨了一下有些酸澀的眼睛, 在蘇蒔的注視下扯出了一個很平常的笑容,最後將起伏的情緒藏匿起來,語氣平靜地說: “沒有, 只是想起了還有作業沒有寫完,我想先回學校。”
蘇蒔的目光流轉在常姞臉上,最後還是止住了話頭,起身送她回去。
蘇蒔將她一路送回宿舍, 她們稀稀疏疏地聊著日常,常姞其實有很多關於路灩的問題想問蘇蒔,可那些話語像魚刺一樣卡在她的咽喉處, 刺痛著她,卻又吐不出來。
畢竟, 她能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刨根問底呢?常姞的指甲不動聲色地陷進自己的掌心,刺痛著自己。
常姞買了一盆風信子養在陽臺上,每日給它換水補水, 把它往有陽光的地方挪, 日複一日地期待著它開花。
時間確實一直在前進。
當風信子開花那天,常姞才知道春天早已悄然而去。
她養了許久的風信子在最後的春日裡抽出枝條, 生長出朵朵淡紫色的花瓣,很像她曾經在蘇蒔後背上畫的那一簇。
也是那一天, 常姞開啟手機看到一條熱搜推送——《知名女星路灩回國,驚豔亮相機場。》
看到訊息推送的這一刻,常姞愣了很久,猜想著蘇蒔此時應該坐在路灩的車上,她們正在完成一場跨越千裡之外的赴面。
常姞的手指觸碰著剛開花的風信子花瓣,內心複雜的思緒交彙成流向不明的河流,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送出這盆風信子。
還是要的。
畢竟,她給不了蘇蒔貴重的、華麗的一切,她目前能給予蘇蒔的只有她無暇的愛以及她養的風信子盆栽。
蘇蒔在晨曦之分就坐上去往機場的車,天光朦朧地亮著。她想起去年也是在這樣朦朧的早晨,她送別路灩離開海城。
時間如風流過,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改變。
但蘇蒔覺得還是有些不一樣的。不一樣的是,那時的她還沒有遇到常姞,她和列車軌道一樣穩步前行的人生走進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蘇蒔又想到常姞最近對她生疏了一些,即使常姞依舊每天和她念情詩,但蘇蒔總感覺常姞在她面前往後退了一小步。
當車子抵達機場時,蘇蒔坐在車廂裡聆聽到機場外起伏的喧囂聲。
蘇蒔側眼透過玻璃窗看見路灩身著黑色皮衣,淡眉濃唇,身上還沾著大西洋彼岸的鹹味的風。她微笑著和粉絲打招呼,眼裡藏匿著惺忪的睡意,像一杯微醺的黑朗姆酒。
路灩上了車的後座,她狹長的眉眼上挑了一個弧度,聲音依舊懶洋洋的:“好久不見,我的蘇蒔姐姐。”
蘇蒔打量著路灩,那個初見時稚嫩、青澀又張揚的小姑娘在時間中蛻變成流光溢彩的蝶。
但此時看到她耷拉著眼皮犯困的模樣,蘇蒔又覺得好像什麼都沒變。
蘇蒔拿過旁邊的薄毯遞給她,目光落在她烏青色的眼底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中午之前都跟沒睡醒一樣。”
路灩拉起薄毯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語氣逐漸含糊不清:“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瞭解我。”
汽車堵塞在擁擠的街道上,耳邊汽鳴聲急促地起伏著。
蘇蒔驀然問道:“路阿姨最近怎麼樣?”
路灩睜開眼睛,勾起一抹笑意:“她挺好的,最近又在準備她的新品牌。畢竟,路女士的人生準則是:失敗沒關系,她可以回檔重來。”
“嗯,挺好的。”蘇蒔回應著,只是望著窗外出了神。
蘇蒔想起了她十七歲那年的那個夏日,她回到家後沒有看到她的母親蘇琴,而是看到了一臉憔悴的路阿姨——路姣,也就是路灩的媽媽。
記憶是一座沉重的山。十七歲的蘇蒔在路女士的臉上窺見了這座山,那裡彌漫著難以散去的陰霾。
“蘇蒔,你媽媽給你留下一封信以及所有的資産,並將你託付給了我,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半個女兒。”
路姣將那封信和遺産協議遞給蘇蒔,嘆了口氣:“希望你不要怪她,她很愛你,只是她戰勝不了心魔,也戰勝不了病魔。但是她為了自己,也為了你,去勇敢地對抗過了。”
聽到母親自殺的訊息後,蘇蒔怔愣地站在原地,她的目光久久地停在窗臺那盆枯萎的風信子上。